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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八節 離開

    “小姐睡下了。”春柳馬上意識到此人深夜祕密來訪必有重要的消息相告,馬上又道,“我這就叫她起來。”

    “不用了!”吳芝香卻出人意料的說道,“你速速告知裴小姐,呂易忠這個爛了腸子的壞蛋已經下了***給南海縣,要他們出牌票捕拿小姐。請你家小姐速速回避了。”

    春柳原以爲這吳秀才不過是個貪財好色的紈絝子弟,沒想到危急關頭竟有如此的俠義心腸。不由心頭一熱,斂衽福了一福:

    “多謝吳公子高義。”

    “你不必謝了。還是讓你家小姐趕緊找個地方避一避。一進了大牢,就是神仙也得脫層皮!而且她的事情太大,根本無人敢保!”吳芝香說着把眼紗戴上迅速轉身隱身到黑暗中去了。

    南海縣要抓裴莉秀的消息迅速傳到了郭逸那裏。儘管不知道爲何先抓她而不是自己,但是郭逸認爲撤退的時機已經到了。抓不到裴莉秀就會轉而抓自己。

    他思量了片刻,叫人把孫常喊來:

    “你即刻派人到紫明樓去,把人按照計劃疏散掉。粗笨的財貨就不要了。外地的夥計到孫掌櫃那裏躲一躲。叫幾個臉生的手下明天一早在紫明樓附近把家在本地的夥計堵回去。不要去店裏。”

    南海縣抓不到正主,多半會把還在樓內的夥計抓一批交差--沒必要讓他們也被捲進去。

    郭逸給了孫常一個摺子和圖章,“這是以孫可成的名義在德隆開的戶頭。你交給他用來支付大夥的安家費。”

    “明白,我這就去辦!”孫常急急的走了。

    郭逸這邊正在收拾東西,處理文件,轉移物件。不覺已經天色已經微亮,肚子餓得厲害。忙讓人送來早飯。原本他有專用的廚子,不過幾天前已將人遣散了。現在他和餘下的的人一起喫大夥房的早飯。

    正在喫飯間,孫常匆匆回來覆命:事情都辦好了。

    “你也趕緊喫飯。一會再去紫珍齋,告訴沈掌櫃一聲,今天就把買賣停了。他自己也最好到鄉下去避一避。免得遭了池魚之殃。”

    “是!”孫常見到整個紫誠記裏已經變得空蕩蕩的,不由得心中一陣難受――不明不白的遭了這一場禍事!“東主,我們還能回來麼?”

    “當然能。”郭逸神態自若,“用不了幾個月我們就回來了。”

    “是!”孫常見他信心十足,卻不知道底氣從何而來?在他看來,澳洲人就是會做工會賺錢,真要和大明鬥是鬥不過的。難道他們要上京去找大佬的門路?正在胡思亂想間,僕人悄悄來報:有人求見。

    “不見。”郭逸說。現在已經用不着再和任何人虛與委蛇了。

    “來人說有緊急的事情!”

    “是什麼人,帖子呢?”

    “來人不肯說,只說事情緊急,只能和郭東主您面談。”

    “好,就請見一見好了。”

    來人是個文士摸樣的中年人,見過禮之後他猶疑的看了下孫常。

    “在下有機密事宜稟告。”

    孫常趕緊退了出去。

    “實不相瞞。”中年人壓低了聲音,“在下是奉命而來特爲相告:廣州府已奉到鈞命,明日一早就要將東主和紫字號的三家店鋪一應人等全部收監。”

    郭逸驚訝的揚起了眉毛:要抓人查封他早有所料,但是沒想到有人會來特意相告。

    他平日裏在各處衙門也有一定的交情佈置,但是目前只有不甚確切的消息流出來。這樣明確的消息還是第一次聽到。

    “多謝先生前來相告!”郭逸道,“不知道尊上何許人?改日必有重謝!”

    “鄙東是誰不便告知,只是轉告東主一聲:走得要乾淨,莫要遺下物件文書。不需慌亂,廣州府明日必來。”說完這幾句話,來客起身便告辭了。

    郭逸雖然不知道此人是什麼來頭,但是這番話的可信度卻有九成九。他關照的一句纔是重點,什麼叫莫要遺下物件文書――顯然遣使者來得人害怕紫字號裏留下了什麼要緊的東西會損害到他的利益.

    一時間雖然猜不出到底是什麼人,但是此人必爲官場中人,而且職分不低。最後那一句:“不需慌亂,廣州府明日必來”不是在明明白白的告訴他,今天有一整天可以跑路,甚至可以大搖大擺的從帶着人揚長而去麼?

    想到這裏,郭逸已經豁然開朗,當即命人將留守在惠福街的人全部集中起來。

    在惠福街的宅子、紫珍齋、紫誠記裏支撐門面的還有三四十人。多數是外路人,一時不能回家的。郭逸已經和孫可成說好,這批人交給他安置。

    “大夥從家鄉出來,到這裏爲我們紫字號做工。這是我們的緣分。”郭逸說,“紫字號也沒有虧待過大夥。你們的月例、年終的分紅,在這廣州城裏都是頭一份的。咱們紫字號在廣州城裏一向是規規矩矩的買賣:犯法的事從來不做。不要說皇糧國稅,就是大人差官們的報效也是從來不敢少得。這回大家只怕也知道了:官府不讓我們安安生生的做買賣了,要把這店子查封……”

    夥計們許多都流下了眼淚,他們在這裏少則一年,多得已經幹了快三年了。廣州城裏大字號很多,但是能象紫字號那樣體恤夥計的卻是絕無僅有,不僅月例優於別處,年底按能力本事分紅,生病吃藥都有店裏照顧,有的夥計死了,店裏不但開發棺材買墳地辦喪事,還把家眷接來安置到外櫃上:老人孩子女人縱然幹活不頂事,也安排點輕活,發幾個月錢活命。

    這麼仁義的一家東家現在被逼得要關張了,大夥即爲東家的遭遇而不平,又想到自己前路茫茫,感覺一片黯淡。

    “店子被封了不要緊。只要我們的人還在,紫字號就永遠在。”郭逸大聲道,“少則三個月,多則半年,我郭逸還要回來的,還要站在這裏,站在這裏――”他原本只是想安定下人心,讓大家不要散夥,安心等待他們回來,然而這會他想起了自己和同仁們在廣州的日日夜夜,不由得感慨萬千,一時間不知道怎麼說下去了,頓了一下才說,“和大家一塊放着鞭炮讓字號重新開張!”

    說罷他關照給每個人開發六個月的工錢,願意暫時還鄉的發給路費。不願回去的先在孫可成處做事。

    夥計們領了錢,一個個戀戀不捨的分批走了。郭逸來不及傷感,趕緊又帶着人到各處搜檢,看看有無要緊的東西遺漏。直忙到天將掌燈,才悄悄的換上衣服混在人羣中離去。

    期間又有其他警告信號發來――在惠福街宅邸門口有人丟下了一隻摔碎的黑瓦罐。這是他在南海、番禹、廣州一府兩縣衙門裏安置的眼線在危急時刻發出的信號,表明官方即將對其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