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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五節 遭遇戰

    驛路開始逐漸從海邊轉向內陸,走了許久。何如賓看日已西斜,估計已經到了申初時分。他眺望四周,遠近都是起伏不定的丘陵山地,距離驛路不遠的地方是一座小山,草木繁盛。他一提馬繮,策馬走到驛路旁的一個小山坡上的,他的親兵和將領們也趕緊跟了過來。

    他騎的是一匹蒙古駿馬,非常神駿。鞍子、轡頭和馬鐙都是黃銅所制,出發前親兵已經爲他擦得閃閃發亮,在陽光的照射下十分耀眼。左手拉着繮繩,右手提着鞭子,注視着望着身邊源源不斷的前進的人馬和大旗,一種志得意滿的感覺充斥了心胸。

    “湯參將!”他叫了一聲。

    “卑將在!”

    “此地離開澄邁還有多遠?”

    “回稟鎮臺大人,還有三十里。”湯允文在馬上叉手道,“此處名爲石山。”

    何如賓看了一眼這座小山,離驛路大約一百多丈。是一處控遏驛路的好地方。若是髡賊在這裏埋伏人馬的話,他必然要經歷一番苦戰才能通過。但是剛纔探馬已經來探過,此處並無任何伏兵。

    “髡賊不知兵。”何如賓評道,“此處若設一營寨,派人把守。我軍必得先攻下此山方能繼續進兵。”

    “大人所言極是。”常青雲滿臉塵土,屁股磨得很疼,但是他還是緊隨何如賓本部,沒有在老營隊伍裏。就是希望在這樣的時候能夠說上幾句話,表現下他的見識和“勤勉忠事”的態度。

    “此處地形要緊。在此設一糧臺!”何如賓吩咐道。

    進剿定下的方略是長圍,二萬多人的軍食供應是一件非常緊要的事情。最爲方便的海路運輸礙於髡賊的“堅船快炮”無法運糧,陸地運糧不管距離遠近總是相當煩難的,特別是海南的驛路狀況實在太糟糕。靠着徵發來的民夫肩挑車推幾百里路來接濟糧食很是困難。因而明軍採取的是逐段設置糧臺,層層轉運的模式。

    石山有一定的地形優勢,路途又適中,是設立轉運糧臺的最佳地點之一。

    當下命令一名千總率領五百名士兵在此立下營寨,建立糧臺,負責轉運糧食。他還準備解澄邁之圍之後在澄邁縣城內設置第二座轉運糧臺。這樣每隔離四五十里就設置一座糧臺,留駐士兵把守,不但糧草能源源不斷的運到軍中,還能保證他的後路安全。

    大軍隨後就在石山宿營。澄邁縣城外有髡賊的人馬,何如賓決定在這裏休息一晚,讓士兵們養精蓄銳,明日再到澄邁。以免飢疲之師抵擋不住以逸待勞的髡賊,萬一在城下打個小敗仗對士氣的影響很壞。

    “明日午後,我軍即到澄邁縣城下。”何如賓在晚上的會議上對衆將和幕僚道,“據澄邁塘報雲,髡賊在城下已經開築土圍,且立下了營寨,人馬約有二千,又有火炮,防守必定堅固,我軍須得一鼓作氣將其拿下,不得稍有挫折!”

    “喏!”衆將一起大聲答應。

    趙汝義道:“地方官員,諱過飾功,但凡逆賊土匪,無不誇大十倍數十倍。就算他寨中有二千多人,亦多半是裹挾的百姓。我兵必能一鼓而下。”

    “大人所言極是。然而還是以小心謹慎爲上。”何如賓問中軍守備葉正芳,“葉將軍,取澄邁的最新塘報來。”

    葉正芳道:“回稟大人,澄邁的塘報已經有三四天沒有到了。恐髡賊已將全城圍困,斷絕了交通。”

    “如此更要慎重!”何如賓心中覺得有些隱約的不安,“明日加派探馬!”

    太陽照在頭頂上,熱辣辣的。

    外委把總鍾效不知道多少次的把曬得滾燙的頭盔從頭上取了下來。他在小路邊的樹蔭下停住了馬匹,後面的幾個騎兵跟了過來。

    “把總爺!怎麼不走了?”他手下的一個弟兄問。

    “還走個屁,這麼熱。這鬼地方!歇會再說!”鍾效咒罵着,他的鎧甲在太陽下不但熱而且沉得要命,皮革連綴的地方還不斷的散發出噁心的臭味。他奉命帶領幾個弟兄充當探馬,隨時偵查打探敵情。

    他摘掉了頭盔才覺得好受些。不僅嘆了口氣。這打仗真是件難熬的事情,擔驚受怕不說,光是這行軍就要了他半條小命了。

    “把總爺,這頭盔小的來拿吧。”他身邊的一個姓許的親兵諂媚的說。

    “好,接着。”鍾效把頭盔丟到他手裏,“老子鬆快鬆快!這鬼地方,連找人要口水喝都找不到。”

    他們帶得水剛纔已經全部喝光了。一時半會也看不到可以補充清水的地方。

    “這兒有水。”許親兵趕緊遞上一隻竹筒,“今天出馬之前小的多帶了幾個。您是我們的主心骨,不能稍有差池啊。”

    “好小子,真能幹!”鍾效誇獎着。其他幾個士兵心裏暗罵不要臉――這個人平日裏總是眯着一張笑臉,畢恭畢敬的把把總當主子一樣伺候的舒舒服服。給自己撈了不少好處。

    鍾效這一小隊騎兵,從本隊分出,離開驛路,向南面出發巡邏探查有沒有敵人活動的跡象。

    他們一口氣走了十幾裏地。一路走來,除了偶然能見到幾個在農田裏耕作的百姓之外,連一個人都沒看到。他想抓幾個百姓問話,但是百姓們一看到頂盔貫甲的官兵立刻連滾帶爬的逃走了。水田裏馬匹很難追趕,只氣得他罵娘。

    既然抓不到百姓問話,他只好帶着弟兄緩緩策馬前行。在人煙茂密的廣東待慣了,到了海南就覺得這裏異常的荒涼,到處有沒有開墾的荒地,沿途村落稀少,遇到幾個村莊,裏面的百姓們早就帶着細軟傢伙逃得精光。

    “哪有什麼髡賊的蹤影!”鍾效罵道,“他們這會大概都在博鋪喫喝玩樂,睡小娘呢!”

    “把總爺說得是!”姓許的親兵附和道,“髡賊哪裏敢出來廝殺,他們就敢遠遠的放火器罷了。”

    “走,再去那邊山丘的樹林邊看看!”鍾效喝過水精神振奮了不少。

    “東南方向4點方向500米處,敵騎五人!正向西北方向移動!”待在大樹上觀察的一個偵察兵小聲的報告着。

    陳思根原本已經有點睡着了――聽到報告他慢慢的轉動身子挪到了觀察位置。他帶着三個偵察兵從昨天晚上起起就埋伏在這座小山丘上的隱蔽壕裏觀察周邊的動靜。

    給他的命令是消滅所有出現在他們巡邏範圍內,少於十人的官軍隊伍。對可疑人物,即使不是官軍裝束亦可捕殺。

    由於缺少機動能力,特偵隊的屏蔽巡邏只能靠兩條腿。儘管特偵隊員在體力和耐力上是平常人的數倍,但是在一個寬廣的地域內攔截小股的偵查騎兵還是相當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