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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八十九節 漫天要價

    城裏的媾和分子經過一番討價還價之後終於達成了一致。計較已畢,高舉命人將閻管事叫來。

    這位閻管事,外號閻小帽,不僅因爲他總是戴着一頂六合一統帽,其中也包含着其他人對他的爲人處事的看法――當然不是正面的。

    閻小帽是高舉的親信之一,當初專門負責監視文德嗣等人,常常用各種藉口出入他們身旁刺探消息,所以算是與澳洲人有舊,對澳洲人的情況比較熟悉,人又相當的機靈。如果當初的文掌櫃等人也在船隊中的話,閻小帽本人就是最好的證明。

    另外,閻小帽早就被他出了籍,理論上不是他高家的奴僕了。萬一期間出了什麼岔子,洗刷起來相對簡單些。

    他賞了閻小帽十兩銀子,要他天黑之後縋城出城到澳洲人營中。

    閻小帽有些惶恐,這種通過戰區到敵人營中的事情,只有在書上見過,自己這樣貿貿然的過去,搞不好被人直接砍頭都有份。

    “你不用擔心,髡賊就是澳洲人,是文掌櫃他們的手下,他們都認識你。怎麼會加害於你?”

    “是文老爺?”閻小帽喫驚道,“他們有這麼厲害的火器?”這幾個月髡賊在珠江沿岸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的消息已經傳遍了整個廣州。

    “能造出澳洲奇貨的人,難道就造不出幾門大炮嗎?”高舉哼了一聲,“你放心大膽的去好了,虧待不了你的。你去了之後,見到了人,就這樣說……”

    當下將雙方下一步聯絡會面的事情一一交代了。

    “他們若是不願意這樣辦,你就把澳洲人的口信帶回來。一五一十的告訴我就是了。不許留有片紙,你可明白?”

    “是,老爺!”閻小帽說,“不過老爺,萬一文掌櫃他們不在軍中――聽說他其實是澳洲丞相什麼的――小人如何自證呢?”

    “你放心好了,澳洲人這會保不定望眼欲穿的等着你去呢。”高舉胸有成竹的說道,“到時候他們自然會問你許多事情,你就一五一十照實回答――別撒謊別編,知道多少說多少,不知道就說不知道。他們自然就信了你。”

    “是,小的明白。”閻小帽對高老爺如此自信覺得不靠譜,但是還是一口應承了下來――他也算是半個亡命之徒,知道這事情辦下來絕不是幾十兩銀子的好處,對自己的前程大有好處。

    將近三更時候,由負責守禦南城的撫標遊擊親自照料,由幾名士兵將閻小帽縋下城去。城外一片漆黑,但是珠江對面的河南地沿岸卻是燈火通明,這就是澳洲人的軍營所在了。閻小帽由在城下等着的嚮導引路,一路跌跌撞撞的來到江岸邊,這裏早已準備好了一艘漁船。

    漁船劃出之後不久,剛過江心,便被一艘巡邏的小發艇攔住。兩個手持大砍刀,身背短管步槍的澳洲水手一躍而過,他們一個個短小精幹,穿着一樣的藍白兩色的短褂,還戴着圓頂的寬邊草帽,一身裝束雖然古怪卻乾淨利落。幾個漁民趕緊跪趴在地上一動不動。閻小帽壯着膽子說明了來意。

    “你上我們的船。我們帶你去。”爲首的一個澳洲水手說道,這才讓他換乘,“帶什麼東西了?”

    閻小帽趕緊掏出一兩銀子:“給幾位副爺買碗酒喝。”

    “銀子你自己留着,我們用不上。”爲首的水手面無表情的一揮手,“你,在這裏坐下!不許亂動。”他指着艇尾的一排座位說道。

    “是,是。”閻小帽趕緊在固定着的木條的長凳上坐下了。居然不收銀子,這還真是稀罕。想來澳洲人有錢的很,拿銀子都把士兵們給餵飽了。小船的船尾掛着一盞玻璃燈,照得通亮。船看上去相當小,最多也就能坐十幾個人,觸手之下似乎是木頭造得,當中有一座黑乎乎的東西,上面矗着根鐵皮的煙囪。像是個爐子一般――一股熱氣襲來讓他知道自己的猜測沒有錯。

    “開船!”那水手招呼一聲,自己一屁股坐在閻小帽的對面。煙囪裏頓時噴射出一股濃濃的還夾雜着火星的煙霧,閻小帽只覺得整個身體往前一衝,又朝後一頓,小艇發出“突突”的聲音,往前駛去了。

    髡賊有無帆無槳用火驅動的船隻的事情,廣州早就傳開了。閻小帽沒料到自己居然能第一個享受到坐“火輪船”的待遇,惴惴之餘還有幾分好奇,顧不上夜色,四下張望着。船上的水手們似乎對他的好奇習以爲常,並不阻攔他觀望。

    閻小帽被送到了司令部所在的酒樓的營區,在這裏先接受了全身檢查,身上所有的物件都被拿掉,這才被送到文德嗣面前。

    閻小帽已然認出了文德嗣,他向文德嗣等人跪下叩頭,十分恭敬,深怕受到疑惑,不但任務難成,連小命恐怕也不保。

    文德嗣果然記得他,但是不記得他的名字。閻小帽趕緊稟告明白。他又問了高舉的年齡、生意、妻子和手下夥計的情況,閻小帽一一稟告,並無差錯。又命人送來情報局收集編撰的高舉的總卷宗,從中找到了閻小帽的材料和照片,對照之後證明確系高舉的管事。隨即他被帶進另一座帳篷,派幾名士兵看守着。由專門的人員去和他洽談――閻小帽等級很低,來意也不過是商量談判準備工作方面的事情,用不着文德嗣等人親自出馬。

    閻小帽提出了高舉的建議,談判地點設在河南地的一處庵堂

    當下商定,雙方第二天晚上在河南島一處庵堂名爲蓮花精舍中會面。此處離城不遠,來往頗爲方便。

    “怎麼?高舉選在尼姑庵裏談判。這高舉有沒有什麼不良企圖。”陳海陽有些不放心。

    “你不知道這裏面的調調,這不是真得尼姑庵。”文德嗣是廣州土著,對廣州歷史上各種風花雪月,聲色犬馬的玩意知道的不少,“這是掛着佛門牌子的服務產業。裏面的尼姑都留髮得女子。”

    “你是說?”陳海陽不知道廣州歷史上還有這樣的調調。

    “沒錯,”文德嗣點點頭,“這行買賣在廣州從前是很興旺的。高舉這樣有錢的闊佬,大約也搞過這樣的調調,說不定還是庵裏的恩客。所以纔會讓我們去那裏和他見面。”

    “在妓院談判,真是妙。”

    “不過很安全就是了。裏面的享用應該也是一等一的。”文德嗣說,“只是未必對我們的胃口。”

    當下陳海陽將隨艦隊行動的政治保衛特派員叫來,讓他第二天一早就派人去蓮花精舍佈置保衛工作。

    第二天晚上,高舉果然如約前來。雙方在這精舍內展開了祕密談判。

    高舉事前已經和李逢節等人通過氣,官府方面的首要條件就是澳洲人的船隊退出省河,最好是能夠退出珠江口。其他細節都好商量,唯獨這個要儘快辦理。澳洲人的艦隊在白鵝潭待得愈久,他以後上奏就愈發不好自圓其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