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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百三十七節 新年賀詞

    王賜畏畏縮縮的走到木露臺上,鋪上白色桌布的餐桌上已經擺上了一副副的餐具:盤子、勺子是臨高的瓷窯自己燒製的骨瓷,上面燒製着元老院的“國徽”:金色的雙頭鷹下的齒輪麥穗和聖船。酒器是玻璃杯,只有筷子是從廣東買來得:全部包着象牙。每個座位上都擺有座位卡,便於大家尋找自己的座位。王賜落座之後發現自己身邊坐得是孫瑞伍,這才心稍稍安定,他可不想和某個髡人坐在一起。

    孫瑞伍叼着一支“聖船”正在四下張望有沒有人上菜,王賜看他的衣着打扮就知道比過去發達了許多,心中大爲不忿。孫瑞伍除了是臨高的典史之外,還是髡人搞得什麼徵糧局坐辦。想來必是從髡人那裏得了許多好處,是地地道道的明奸。

    孫瑞伍倒是沒王賜這樣滿腹心事,還笑容可掬的和王賜打招呼,打聽最近縣學的費用夠不夠用之類的官場客套話――當然就算有問題他也只能“研究研究”,王賜也只好隨口敷衍他幾句。

    “這冰雕比去年的氣派。”張有福在他們的對面座位上――他還有點不大適應直接坐在幾位官老爺的對面,大眼對小眼的,屁股有點坐不住,便找了個話題。

    在木露臺的中間和去年一樣佈置了一座巨大的冰雕,本地的石工這一次終於在美術專業的元老指導下雕出了除了石獅子之外的其他作品――一條從波浪中躍起的海豚。在煤氣燈的光芒下晶瑩剔透,光芒四射,讓人不敢直視。

    要在去年這的確是讓人喫驚的奇觀。但是如今在臨高冰塊是大衆貨了,一般歸化民和土財主都用得起,冰雕就引不起大家多少驚歎了。

    幾個人故作欣賞了半天冰雕,終於某個人肚子裏的腸鳴聲打破了這尷尬的局面。衆人面面相覷,心道這酒菜這麼還不上桌?那邊香味一陣陣的撲鼻而來,這邊個個都飢腸轆轆了――象張有福、符不二之類的小地主,今天干脆是午飯都沒喫,準備來一頓喫個飽。

    再看其他桌子上,元老們已經在喫喝起來,最不可思議的是髡人居然自己上菜!他們一個個手託大號瓷盤,上面堆滿了菜餚,有人還拿着酒杯,或坐或站喫得津津有味。這算是什麼規矩?

    正遲疑間,忽然來了一名身材高挑的年輕女子,穿着黑色的連衣裙,圍着白色圍裙,笑容可掬的讓他們自己到餐檯取菜。

    王兆敏和髡人接觸的多,製造穿着這種衣服的都是髡人的通房丫鬟,最最得罪不起的枕邊人,忙滿面堆笑的拱手致謝。

    “……幾位老爺不用帶盤子過去取菜,那邊有乾淨的盤子用。”女僕用訓練出來得“全日空”式的微笑說着,“酒水餐檯上也有。”

    衆人想這倒是別緻的做法――古人有身份的階層宴飲虛禮極多,正常的官宴不去說,有頭獻、二獻的花樣,就算是私宴也少不了一番安坐敘禮的功夫。這會髡人不但沒有任何禮數,連上菜倒酒也一概自理。王賜不由暗罵髡賊“毫無禮數”,自己端着盤子取食不成了施粥棚前的乞丐了?

    一時間幾個官兒和本地的縉紳都有點落不下面子――身邊又沒有僕人可以差遣。但是幾個土財主已經餓得慌了,不管有禮無禮,拱了拱手就直撲過去了。不一會便端來了成盤的美味佳餚。這下衆人再也忍不住,連吳縣令都施施然的站起來,踱着方步往食桌前去了。

    王賜強忍片刻,終於熬不住腹中的飢火。餐檯邊燈火通明,香氣撲鼻。王賜簡直不敢靠近自助餐檯――“酒池肉林”四個字一下涌入了他的腦海――上面的東西太豐盛了!不要說在這小小的臨高,就是他的家鄉府城的官府大戶的宴會上都沒有這樣的排場!各種食品讓他眼花繚亂,真所謂見所未見,聞所未聞。正在詫異間,只見張有福左右開弓的端着三個盤子,連胳膊上都放了一個,不管葷素肉食海味堆得滿滿得,嘴裏還叼着一串烤肉串。

    王賜稀裏糊塗跟着前面的一個元老拿了許多東西――他原本不想拿這麼多。王教諭自認爲自己多年來甘於粗茶淡飯,對美味佳餚有了足夠的抵抗力,沒想到有條件不喫和沒條件不喫根本就是兩個概念,腸胃在大好的食物面前發出了激烈的抗擊,使得他不由自主了拿了許多東西:蟹餅、椰絲炸蝦、炸魷魚圈、洋蔥圈、烤雞肉和炸紅薯條,又取了一塊雞扒,幾小塊鐵板沙朗――他不知道這是牛肉。看到一邊在鐵板上在煎雞蛋,又要了一個。王老爺日子過得清貧,雞蛋也算奢侈品。

    接着他又不知道怎麼得來到了飲料桌前,這裏排列着雕花玻璃的大缸和小酒桶,裏面放着好幾種顏色的液體。王賜看了半天不知道該選什麼好。最後是站在桌子後面的女僕從一個淺黃色液體的玻璃缸裏舀出一勺倒在杯子裏遞給他――他喝了一口只覺得酒勁醇厚,口味清爽,不由得連着喝了好幾杯。

    “這位老爺,這是烈性酒……”女僕見這老爺連着喝了好幾杯,有點腳步踉蹌趕緊勸道。這是用朗姆酒、檸檬汁、砂糖和清水兌成的雞尾酒,喝起來容易入口,實際後勁很大。

    “胡言!”王賜擺出老爺的架子斥責了一聲,暈暈乎乎的回到了桌上,吃了一口沙朗,豐潤肥厚的口感加上黑胡椒的辣味,讓他差點連舌頭都要咬斷了,他又很快的喫下了一隻炸蝦,擡眼看見幾個身材窈窕的女僕們走動着收拾盤子,細腰豐臀擺動如風中之柳……這位教諭老爺忽然悲從心來,竟然落下淚來――他發現自己過去的生活就是一片虛無的空白。

    元老們沒有這麼複雜的心境――雖然這樣豐盛的伙食也是d日之後的頭一遭。特別是肉類,過去從來沒有這樣豐盛的供應。大家喫得很是盡興。吳南海和幾個元老站在餐檯旁正在高談闊論,大家都接到了吳南海的喜帖,見面之後自然要恭喜一番。

    “這頓飯這麼好可都是你

    們農業部的功勞啊。”何影已經有點微醺了。

    “現在量還上不去。”吳南海得意道,“1632年的新年招待會我們能供應的食品就更好了――我那裏養着好幾條和牛……”說到這裏他自覺失言,趕緊朝着四周看了看。

    “沒事,席亞洲留三亞了。”何影安慰他。

    “這幾條和牛都是我的種牛,等配出足夠的小牛來,我就專門搞個元老特供――聽音樂、喝啤酒、喂蘋果,再搞十個小妞給牛按摩,我就不信養不出大理石花紋的牛肉來。”

    “神戶牛肉?”

    “和牛品種很多,神戶牛不過其中一種罷了。”楊寶貴玩着手中的杯子,“我覺得伊萬里古竹牛也不錯。沒這麼多的脂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