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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七節 罪人們

    “天天開夜工,這煤氣費可不得了。”吳院長雖然對耶穌會教士們的工作還算滿意,但是對他們在晚上還要工作頗有微詞――虔誠的教士們不肯放棄白天佈道傳教的工作,非得把藝術工作留在晚上做。這讓吳院長有點心疼――燃料部門不肯給宗教辦系統下的宗教場所減免煤氣費,也不肯按照“內部調撥價”計價,非得按照“一般商用”收取費用。

    而臨高教會系統幾乎得不到什麼財政撥款支持:九成以上的經費得靠臨高教會自籌。當然,吳院長有耶穌會這個大金主的支援,從人力到財力。不然的話吳院長還真不知道該怎麼維持教會的運轉。教會的產業有限,而發展出來的信衆們大多是窮苦人和黎民,儘管在虔誠程度上堪稱“狂熱”級,但是卻拿不出什麼錢財來奉獻。

    “怎麼着也得讓文宣和建築部門出點血。”他自言自語的說道,“還有胡清白那裏,讓金神父去上雕塑課和美術課,順便收點費用……”

    岡薩雷斯和特里尼的闖入讓他精神一振。最近來了荷蘭東印度公司的代表的事情他當然知道。不僅知道,還見到過三名主要代表的照片和簡單介紹。所以這二位一進來他就認了出來。

    西班牙人和意大利人都是天主教徒,所以從“馬格德堡”號呈交船員名單,接受檢疫開始,政治保衛總局和殖民貿易部就發出了通告,提醒臨高各天主教會教堂,岡薩雷斯和特里尼有可能會進入到教堂,要各部門做好接待宣傳工作。

    吳石芒主持教會工作幾年,和當時歐洲人打交道最多,對他們的宗教情緒非常瞭解。西班牙人又以宗教情緒濃厚爲特點,所以進來沒說幾句話,就把這西班牙老兵痞搞得情緒激動,差點熱淚盈眶了。特里尼先生作爲意大利人來說宗教情緒並不熱烈,但是在巴達維亞的幾年裏毫無宗教自由可言,每天給逼着參加新教儀式,心裏非常反感,對原本不甚在意的天主教信仰也熱烈起來。

    吳石芒在舊時空幹過營銷,當過人力資源培訓師,原本就有全架的嘴皮功夫,到了本時空又長期混跡宗教人士,見得最多的就是傳教士,忽悠人的本事愈發精進,三下五下就讓這兩個歐洲人感到心靈無比的溫暖。

    至於正在工作的金立閣師徒,能在萬里迢迢的海外看到兩位來自歐洲的教友,心情當然也很愉快。雙方很快就攀談起來。三個人用彼此都能理解的意大利語愉快的談論着,吳石芒帶着迷人的微笑站在一旁――儘管他一個字也聽不懂,但是他一點不在意。因爲他隨身帶着錄音筆。一會三個人的談話內容就會交到政治保衛總局去,那裏會請懂意大利語的元老來翻譯。

    兩人蔘觀了教堂,對教堂的規模和結構頗爲讚賞,特里尼尤其注意其中的細節,作爲一個意大利繪圖師,他本人精通和粗通多種手藝――這是文藝復興以來意大利藝術家的共同特點。一個畫師往往還是雕塑家、金屬工藝師、建築師乃至工程師。達?芬奇不過是他們中的佼佼者。

    特里尼看着牆壁上正在施工的壁畫和雕塑,臉上露出了不以爲然的微笑。在他這位專業藝術家看來,金立閣師徒的水準還是差了一點。耶穌會前往中國和***的傳教士們出於傳教的目的,在前往東亞之前都學習了天文、數學、物理、藝術等,但是在專業水準上一般不甚高明。

    儘管他出於禮貌,對此並不予以置評。他的把目光從牆壁上轉移到其他地方,很快就注意到正在施工中的禮拜堂兩側的彩色鑲嵌玻璃,圖案卻不是宗教題材的,而是大型的風景――有點類似特里尼看到過的中世紀掛毯上的那種簡約的線條風格畫:一望無際的田野,翻滾着金黃色的麥浪;許許多多的紅色房屋,矗立着巨大的煙囪;綠色的山坡上是密密麻麻的果園,山下是白色的羊羣;蔚藍的大海上滿載而歸的漁船……

    這些圖案簡潔又明快,和傳統的教堂裝飾玻璃窗顯得很不相同。特里尼仔細的觀看着,企圖琢磨出其中表達的含義。顯然,這些玻璃鑲嵌畫是在表達一種美好的豐饒的生活……

    正在煤氣燈的光芒下,爬在腳手架上向鐵製的玻璃框架上小心翼翼的鑲嵌

    着玻璃的是一羣女人和半大孩子。他們穿着統一的未經整染的本色布短褂,一個個沉默不語小心翼翼的將玻璃片安裝固定到框架上。

    “他們是什麼人?”特里尼覺得有些驚訝,問道。顯然這些人不是修士或者修女。但是他們身上卻流露出某種苦修的氣氛。

    “是一些可憐的罪人。”金立閣劃了一個十字,“願神拯救他們的靈魂。”

    這些人就是由修道院掌管的“匪屬”――“罪人”。從十三村剿匪開始,一般罪行不嚴重的土匪們被俘後教育強勞一階段之後就釋放還家,符合條件的人被接受招工和入伍。而那些在剿匪中被擊斃的罪大惡極的匪徒們的家屬就要享受“特殊處分”,青壯年男子送到勞動營,編入專門的勞工隊,婦女和未成年兒童被移送到臨高修院,進行“再教育”和“感化”,同時做一些簡單的勞動。其目的是爲了***,弱化仇恨觀。以便未來能夠成爲社會的有用之人,而非“不穩定因素”。

    “感化”工作雖然放在修道院,但實際上是由好幾個部門聯合管理的。指導部門則是政治保衛總局。一段時間之後保衛總局就會對“罪人”們進行評估打分,被認爲已經“感化”的好,夠得上4b級:“不可靠,可利用”級別的人會被釋放並且遷徙到新的地點安置,那些被認爲“教育效果不顯著”的人,則會被移交給勞動營“處理”。

    教士們對這項工作並不反對――在歐洲,修道院收容看管“罪人”也不是罕見的事情。而且教士們認爲,澳洲人的世俗政權願意把這項工作交給教會來處理,是對教會的倚重和信任,所以對“感化工作”反而很是熱心。

    至於吳院長當然更不反對,這對他來說就是免費的勞動力。“罪人”們在輕工業部開設的專門的製鞋和服裝工廠內工作,並且按照人頭付給教會一筆費用作爲他們的衣食支出。餘下的當然就是贊助教會建設了。所以吳院長對這一制度非常滿意。

    瓊北治安戰中不斷的還有源源不斷的“罪人”被送來。最初接受的人員僅限於“匪屬”,後來人羣擴大的一切被消滅的“敵對分子”的家屬。所以吳院長這裏始終保持着相當的數量的“罪人”。

    特里尼先生卻很是感動,他也畫了一個十字。喃喃的默唸經文。這時候,岡薩雷斯開口道:“神父,我想懺悔。”

    兩人離開的時候向教堂捐贈了十個西班牙里亞爾。

    “才十個西班牙銀元!”吳石芒滿臉笑容的目送他們遠去,心裏卻很是鄙夷――他原本以爲就岡薩雷斯那副派頭至少會拿出五十個銀幣來。剛纔金立閣還爲他們做了懺悔――這兩位長期在荷蘭人的手下,被迫履行新教的宗教儀式,也不按照天主教規定守齋,心裏很是不安,所以結結實實的做了一次懺悔。至於懺悔的內容,他得到明天中午才能知道――懂意大利語的元老得明天上午纔會聽錄音。如果有什麼機密能夠被泄露出來,他這個宗教辦的大將可是首功……

    吳石芒對目前宗教工作很不滿意――甚至覺得自己當初選錯了升職路線。他原本打得是把天主教會改造成未來穿越帝國的“國家教會”,爲此他早就擬定了許多具體的方案和計劃,包括未來的教區如何劃分,教會財產怎麼管理等等。吳院長還就未來的“聖城”選定了地址。甚至護教軍都有了藍本。在他的設想裏,未來的國家教會將是保證穿越帝國千秋萬代的重要力量。教會的修士騎士團和護教軍將是元老院的“盾牌和利劍”,當然他也不能免俗的想到了武裝修女……總而言之,野心勃勃。

    但是元老院對宗教系統卡得很緊,根本沒有搞國家宗教的一點意思。也不許他放手大幹--甚至還搞出個“新道教”來把水攪渾。這讓吳石芒非常的失落。論及宗教水平,他顯然不是精通道教典籍,還有了系統典籍改造思路的盜泉子的對手,在他自認最有水平的組織管理和經營上,元老院又有諸多的限制。吳石芒想來想去,如果自己不打算從宗教系統裏跳槽的話,最好的辦法還是大規模的擴展信徒――特別是在黎區和“新區”。元老院認爲傳教有助於穩定對不安定地區的統治。同時傳教效果愈好,他能夠從耶穌會手裏獲得的資源也就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