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臨高啓明 >第一百三十四節 失而復得的槓棒
    他這麼一說,下面人自然無話。可是那丟了槓棒的挑夫猶在嘀嘀咕咕。老催聽了不耐,罵道:“槓棒都算我的了,你個豬兜還在嘀咕什麼?”

    原來這挑夫雖然免費得了槓棒,但是上面的繩子和布兜都沒了――這兩樣東西倒的確沒什麼好心疼的,但是少了繩子和布兜仍舊做不成生意。特別是他的布兜是油布兜,專門用來給生豬行幹活用得……

    李鎮國聽到這裏突然打斷了他們的對話,對挑夫說你把丟了的東西好好給我說一說,是什麼樣子的?大概什麼時候丟得?

    挑夫說這套繩子和布兜是專門預備的,因爲他常年爲剪子巷裏“富昌裕”豬行幹活。這富昌裕豬行在中剪子巷,靠着河涌,鄉下來得生豬用船運到豬行後面的河埠頭,圈養起來,每日屠宰賣給肉檔、酒樓和大戶人家。

    豬行每天都有大量的豬肉和豬雜出貨,所以他們常年用着不少挑夫給客戶送肉。若整扇的豬肉,那隻要用鐵鉤鉤着挑就行了。但是豬雜和加工好的肉品就不能用鉤子掛了,挑夫便用布兜子兜着挑。因爲常給肉店幹活,所以他們這幾個常給豬行幹活的挑夫都備有專門的油布兜子。

    昨天他們照例也去豬行幹活,活計結束之後他們照例將工具放在茶棚裏――這也是老規矩了,一般是不會有人偷的。挑夫大多是外縣來得,在廣州多是寄宿在雞毛小店裏,沒地方存工具。

    沒想到今天一早上工,茶棚裏其他人的工具還在,唯獨少了他的。

    李鎮國聽了這個消息,眉頭展開了不少。他問道:

    “你們等活的茶棚在哪裏?”

    “南剪子巷西支十一巷。”

    “走,去看看。”

    這下李子玉有些糊塗了,因爲原本準備王寡婦家勘查――根據老崔提供的線索,王寡婦家牆頭的神祕男人顯然是最可疑的。李鎮國突然改主意讓他摸不着頭腦。這個茶棚他是知道的――所裏把這類體力勞動者聚集的地點都列爲重點監督對象――那只是個簡陋的竹子棚子,搭在一片建築倒塌之後的廢棄地上,裏面放着十幾張缺胳膊斷腿用碎磚爛木頭擱起來的桌子。粗瓷茶壺黃沙碗,十分簡陋。

    挑夫的槓棒就擱在一邊的竹架子上,老崔說誰放哪裏都是一定的,新來得總是放在最後,資格越老排得越前面,等到活的機會也大些。

    李鎮國看了看環境,這茶棚連牆都沒有,自然說不上防盜,不過也不是完全門戶洞開,因爲看茶棚的老仇就睡在茶棚旁的一個蘆蓆棚裏。

    老仇說平日裏他睡的都不太死:倒不是怕偷東西,而是偶爾有人夜裏辦事,要叫腳伕力工出活,這都由他接洽。人在外面一敲門他就得起來。但是昨晚上他卻睡得特別死,原本他四更就要起來挑水劈材燒水,今天卻睡到天色大亮才醒。

    這下李鎮國更加覺得這裏面有問題了。他走進老仇住的草棚裏,似乎隱隱約約的嗅到了一點氣味,但是又不甚真切,正想開口,忽然草棚裏又闖進一個人來,叫了起來:

    “迷香!”

    來得不是旁人,正是高重九。

    高重九原本正和派出所裏的戶籍警挨家挨戶的盤查,要盤查到茶棚起碼也得到下午了。他突然闖進這裏來是得了新得線索。

    這線索卻是從打撈屍體的仵工那裏來得。兩個仵工撈了一上午,突然船尾那位忽然一陣興奮,對撐船的說:“老大,停!有了!”之前。類似這種“有了”也有過數次,但鉤住的都是河底的雜物,所以老大此刻並無多少興奮,只是應付道:“那就拉起來吧。”

    但河底那物的分量似乎很重,船尾那位弟兄一個人頗爲費力,一番努力後,扯出水面的卻不是屍體,甚至也不是其他雜物,而是一根槓棍。

    要說一根竹槓棍,那是根本不可能沉到河底的,更不可能重得要費盡力氣才拉得起來,槓棍之所以特別沉重,是因爲上面被綁了一塊石頭。

    槓棍這東西,第一不是值錢的東西,第二不是犯法的玩意,就算沒用了不要了,丟街上自然有人有撿去燒火,絕不會有人特意綁上一塊石頭沉到河底去得。

    兩個仵工常年爲衙門打撈屍體,形形色色的案子看得多了。一看這情形就知道有問題,趕緊把船搖回去向高重九報告。

    高重九是老差人,聽了仵工的報告立刻斷定這槓棍十有八九和無頭屍案有關,他看了看打撈起起來的槓棍和捆石頭的繩子,覺得這象是挑夫用得,向派出所一打聽,就往茶棚這邊來了。

    沒想到剛到棚子,就嗅到了一股迷香的氣味。

    李鎮國趕緊問道:“真得是迷香?”

    高重九點頭:“沒錯。昨晚肯定有人在這裏點過!”

    用到迷香,不是劫財便是劫色,老仇是個又窮又老的挑夫,幹不動活了在這裏賣茶看棚子,既沒有色也沒有財,圖得是什麼?莫非真得是爲了偷竊槓棒?

    兩人一交流案情,覺得這是個重大發現,便叫丟了槓棒的挑夫過來辨認,果然是他丟失的!

    有人這麼大費周章的盜取這麼一根不值幾個錢的槓棒,不可能是爲了把它沉到河底,之所以要這麼幹,實際上是在“毀屍滅跡”。兩人判斷,這根槓棒很可能和無頭屍案有關。

    有什麼用呢?李鎮國心裏一動,莫非是搬運屍體用得?

    這個想法,不僅他有,在場的幾個警察都起了類似的念頭,不由自主的把目光投向了槓棒。

    這是一根普通的竹槓棒,使用日久顏色油光鋥亮已近暗黃色的槓棒,摸上去不但表面十分光滑,還有一種油膩感,

    這大約是因爲挑夫經常幫豬行挑貨的緣故。可是這麼一根光滑的幾乎有了“包漿”的槓棒又在水裏泡了大半天,就留不下什麼痕跡了。李鎮國翻來覆去的研究了半天,把培訓和跟隨慕敏、烏項等人學來的雞毛蒜皮搜腸刮肚的都翻了出來端詳,也沒從槓棒上看出個子醜寅卯來。

    旁邊的李子玉看得真切,他看到那石頭和繩子還丟在一邊,忽然靈機一動,說:“李同志,那捆繩子還沒看呢。”

    這麼一說,大夥才意識到把繩子給忽視了。高重九趕緊把繩子撿了起來,繩子溼淋淋的,棕麻混着竹條子編的,非常結實。老崔說沒錯,這就是挑夫們常用的繩子。

    繩子雖然從水裏撈出來,然而入手依然油膩膩的,顯然這玩意肯定是槓棒上的原配,挑運豬肉年深日久變成這樣。李鎮國問了丟失槓棒的挑夫,他說這繩子就是自己的。

    繩子多年來浸透了豬油和血污,已經完全發黑,乍看上去什麼都沒有。李鎮國舉起繩子在日光下仔細端詳,卻發現了端倪,在看似完全發黑的繩子上,卻有新鮮的污痕。李鎮國和高重九都不敢肯定這污痕就是人血,好在市局裏澳洲人有辦法能鑑定這是不是人血。如果是,那毫無疑義便是證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