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紹城倒是沒再夢魘,只是呼吸有些粗重,不知道是不是鼻子堵了。
夜間山頂下起了雨,不大。
細細密密的雨絲打在屋頂的透明玻璃上,發出噼裏啪啦的聲響,吵得沈玥愈發的睡不着。
她望着天空發呆。
星星被雨幕遮住,只看得見一丁點微弱的光。
再後來,雨變成了雪。
玻璃一點一點的被白色覆蓋,直至再透不過一絲的光。
身處完全黑暗的環境之中,沈玥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
等許紹城醒來、她終於獲得自由的時候,竟已經過了上午九點。
一睜開眼看見的就是沈玥的臉,許紹城有點懵,一雙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她。
沈玥倒跟沒事人一樣,平靜地扯開他的手,拿起放在牀頭的體溫計,“來量個體溫。”
出了一晚上的汗,許紹城體內的水分嚴重流失。
他的嗓子啞得厲害,由大提琴變成了一面破鑼。
“你在這裏睡了一晚上?”他問。
“嗯。”沈玥把體溫計放入他的腋下,輕描淡寫地解釋:“昨天晚上你做噩夢了,可能把我當成了什麼人吧,抱着我不放手。”
許紹城不說話。
那個夢他經常做,夢裏的情景他甚至能夠倒背如流。
他把她當成了什麼人?
大概是吧。
“餓嗎?”沈玥問他,“想喫東西嗎?”
許紹城已經沒昨晚那麼難受了,飢餓感自然而然涌了上來。
“餓。”他說。
沈玥給餐廳打電話:“送兩碗白粥過來。”
“兩碗?”許紹城不解。
“嗯,我也餓了。”
“你不是不喜歡白粥嗎?”許紹城衝口而出。
沈玥有些訝異,“你怎麼知道我不喜歡白粥?”
她的口味偏重,向來不愛白粥這種清淡的食物。
但她不挑食,什麼東西都能喫,所以很少有人知道她真正的喜好——包括趙建恆。
她和許紹城一起沒喫過幾次飯,而在那僅有的幾次中,也沒人點過白粥。
許紹城意識到自己的失言,心中懊惱,面上卻不顯。
“我猜的。”他挑眉,“猜對了嗎?”
“沒有。”沈玥故意說。
白粥是陪着他點的,她不好意思當着他的面喫太好,會讓他心裏不好受。
而她也不能把真相告訴他。
許紹城的好心情急轉直下。
他還記得當初她皺着鼻子,把面前的白粥推得遠遠的,嫌棄地說:“我最討厭白粥啦!要不是爲了你,我纔不會花一早上的時間去煮呢!”
原來……她的口味已經變了嗎?
好像……她離他,又遠了一些。
沈玥察覺到了他突然的低氣壓,卻只當他是因爲猜錯了她的喜好而不高興。
她抽出體溫計,“37度2,燒退得差不多了。”
許紹城眉頭一皺,“我去洗個澡。”
沈玥沒有攔着他。
以他的潔癖程度,能撐到現在纔去洗澡可能已經是極限了。
況且房間裏有地暖,她不擔心他會再次着涼。
趁着許紹城洗澡的空當,沈玥回了自己的房間。
她找到被遺忘了一整晚的手機,驚訝地發現有好幾通未接來電。
醫院找她肯定是爲了趙建恆的事,另外那個號碼……她隱隱覺得跟這件事也脫不了干係。
她沒回撥過去,而是先洗了個澡,又把自己打理清楚。
她把手機揣在身上,去找了許紹城。
他還在浴室裏,沈玥甚至能聽到隱約的水聲。
她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活得太糙了?就連一個男人,洗個澡都要比她精細許多。
許紹城又過了好久才從浴室裏出來。
他的睡衣髒了,所以只在下身圍了一條浴巾。
沈玥已經在客廳裏喝粥了。
“你不吹頭髮嗎?”她放下了手中的勺子,眼神中透着對他的不贊同。
許紹城洗過了頭,卻沒有把頭髮擦乾。不斷有水珠順着他的髮梢滑下,滴落在他的前胸、後背,以及地板上。
要放在平常倒無所謂,可他現在是病人……
“你等我一下。”沈玥找出吹風機,插上插頭,招呼着許紹城到沙發上坐下。
她半跪在他的身側,一手舉着吹風機,一手撩着他的頭髮。
她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撫過他的頭皮,暖風吹在他的耳側,叫他的臉頰一陣陣的發燙。
許紹城的雙手垂在身體兩側,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緊握成拳。
他需要花費許多的力氣,才能控制住自己將她撲倒在沙發上的慾望。
細軟的髮絲在她的指間穿行,柔順的觸感叫沈玥貪戀。
在關掉吹風機的那一瞬,她竟然有那麼一絲絲的不捨。
“好了。”她說。
“轟隆隆”的聲音消失,許紹城頓時回過神來。
然而體內的燥熱卻沒有因此而消退半分。
沈玥的手機鈴聲響起。
來電的還是那個陌生的號碼。
想起昨天與許紹城鬧的不愉快,她下意識地想要回避他。
“我去接個電話。”
她說完就進了臥室。
許紹城緊緊盯着在他眼前關上的房門,心中那團躁動的火焰驟然熄滅,周圍的溫度彷彿在瞬間降到了零下。
“沈玥女士?”電話那頭是個男人的聲音,聽起來大概三四十歲。
“是我。”沈玥說。
“你好,我是北城區派出所的民警,我姓衛。”
一聽說對方是民警,沈玥立即明白了他的來意。
“衛警官您好。您找我,是爲了趙建恆的案子嗎?”
“是。”衛警官肯定了她的猜想,“我聽醫院的護士說你在落星山?你方便現在趕回市區來嗎?我們這邊需要你協助調查。”
沈玥自然不可能拒絕警察。
她算一算時間,“我可能要下午才能到市區。”
“沒關係,我在派出所等你,你到了以後直接跟人說找我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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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玥沒有行李,換好衣服就準備走。
許紹城還坐在客廳裏,面前的一碗白粥動都沒動。
“要走了?”他站起來,“等我換身衣服,送你回去。”
沈玥阻止他,“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你不是還要參加活動嗎?”
她還記得他帶她來落星山的目的。
“活動在昨天晚上,已經錯過了。”許紹城的神色淡淡的,好像一點兒也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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