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塵使勁抽了抽鼻子。聲音總算是冷靜下來。
“嗯……”
輕輕一聲迴應，卻帶着小灰炭淡淡的期盼。
在花魔王城，一年也難得見到幾次太陽，就算出來了也是朦朦朧朧的。生活在花魔王城裏面的人，或許一輩子也只能從書裏想象朝陽和夕陽究竟是什麼樣的色彩。
太好了，小灰炭能喜歡這份生日禮物真的是太好了，如果她感到失落的話，那葉塵不知道自己還有否力氣和勇氣繼續邁出腳步。
“是啊。現在趕路的話，或許還能在傍晚的時候，看到夕陽。”
望着天空黑壓壓的雲層，葉塵說道。
“夕陽……究竟是什麼樣子呢？”
小灰炭側着臉，將腦袋也貼在葉塵肩上，細細的眯着眼睛，努力想象起來。
“爸爸見過夕陽嗎？”
“嗯，見過，大大的……紅紅的……”
“是嗎？爸爸真厲害……”
並無多大營養，卻充滿家庭氣氛的對話。在緩和的進行着，小灰炭那柔柔的聲音，甚至能讓心中短暫的忘卻掉傷痛。
“爸爸……”
聲音向耳朵這邊貼過來，小灰炭像是發現了什麼，小小的手心從後面伸了上來，在葉塵的臉頰上輕輕撫摸着。
“媽媽在哭……爸爸……也在哭……”
小灰炭充滿了膽怯的問道，是吧，沒理由沒發現吧，紅蓮那哭得花貓似地的臉，恐怕剛纔那些日常對話，也是小灰炭在努力地讓兩人開心起來。
但是……但是爲什麼說葉塵也在哭呢？身爲堂堂仙帝轉世，纔不會像紅蓮那樣，流淚個不停，臉頰上的冰涼感覺。只是因爲早上的涼風在作祟罷了。
是的，身爲一家之主，如果連他也一起哭的話，不是在宣佈……真的一點兒辦法都沒有了嗎？
“早晨露水多，打溼了臉。”葉塵微微低頭，咬緊了牙根。
“不對的……”
一向乖巧的小灰炭。這時候卻不肯讓步，聲音雖細柔，但卻能感覺到一股子倔強在裏面。
“溫溫的，溼溼的，是淚水……”
“爸爸媽媽……爲什麼要哭呢？爲什麼……要爲小灰炭這樣的……而哭呢？”
臉頰上的小手，不斷在爲葉塵擦拭着淚水，小灰炭貼上臉頰，細語喃喃道。
恍惚間，兩人似乎都從這股帶着淡淡自憐自艾的話語中，看到了那股透徹靈魂的成熟，甚至產生了那雙細眯着的眼睛，其實早已經釋知了一切的揪心感。
小灰炭……怕是終究還是察覺到了什麼吧，或許兩人早應該看出來了，只是一味沉浸在那種虛幻的幸福之中，不願意去深想罷了。
“爸爸和媽媽啊……”
葉塵深深呼吸了一口氣，一字一句的說道。
“是覺得，能夠成爲小灰炭的爸爸和媽媽，實在是太好了，高興的哭出來了。”
哪怕是察覺到了這份虛幻，但是小灰炭，請一定要相信，爸爸和媽媽，是真心的愛着你。
“我……也很開心……最喜歡爸爸和媽媽，好想和爸爸媽媽一起……一直一直生活下去……”
小灰炭的聲音柔弱而安詳，那裏面，帶着一股對生命的嚮往和留戀，就彷彿已經知道了和接受了自己的命運一般。
“小灰炭……對不起……對不起……”
葉塵最終還是哽咽起來，並且再也說不出任何一個字，任何一個音節從喉嚨裏發出，都會在頃刻間洪水傾瀉，變得泣不成聲。
接下來的一路上，兩人再也沒有說一句話，小灰炭只是安安靜靜的趴在背上，放在臉頰上的小手，一刻也不停的在上面溫柔擦拭着，即使一直也擦不幹，還是一遍又一遍的，重複着那溫柔的擦拭動作。
就這樣持續到了中午……
“小……小灰炭，你怎麼了？！”
突然，身後傳來紅蓮帶着沙啞哭腔的焦急聲，葉塵心裏一驚，就想將小灰炭摟到前頭，看看發生了什麼事。
沒想到那兩隻纖細瘦弱，摟着自己的脖子，放在臉頰上的小手，卻以出乎意料的力氣抓着不放，抗拒着葉塵的動作。
“沒……沒什麼……大概有點着涼……”
伴隨着小灰炭的痛苦聲音，是高燒不退的病人一樣的急促而炙熱氣息，打在脖子上。
“不行哦……爸爸的身體……好暖和……就算是一刻也不想分開……”
緊緊摟着自己不放，小灰炭忍不住痛苦的炙熱喘息聲，喃喃道，可以明顯感覺到背上傳來的體溫正在以驚人速度上升，直至燙的就像揹着一塊燒紅的火炭，厚度適中的粗布衫在頃刻間就被打溼。
不用回過頭看葉塵也能猜到，身體突然異常發燙起來的小灰炭，現在額頭和臉龐，甚至全身，都在大量的滲着汗水。
“不能看……不能讓爸爸看到……小灰炭……現在的難看樣子……”
耳邊傳來的小灰炭的聲音，虛弱的就像是高燒昏迷的病人c4bb72fc的嚀語。
“要是……要是被爸爸看到的話……爸爸就……就無法再前進了……所以……拜託了……爸爸…”
“小灰炭……想……想看和爸爸……和媽媽……一起……一起看大大的……紅紅的夕陽……永遠……永遠……”
斷斷續續的虛弱聲音，就彷彿完全看透了葉塵的性格一樣，這樣說完，讓本來想強行將小灰炭放下，施展法術治療的葉塵，呆愣了起來。
這一刻，葉塵和紅蓮終於明白了，明白了小灰炭的意思，她已經知道自己身體出現的異狀，還有這一天，究竟意味着什麼了。
到底是怎麼明白的，兩人不知道，現在也沒有必要知道。
呆愣了片刻……
“抓緊了，紅蓮。”葉塵側着目光，對身後的紅蓮說道。
她還沒回過神來，卻下意識的把葉塵伸過來的手死死抓。
“嗖”地一聲，在下一瞬間，葉塵已經高高跳起，以最快的速度飛了出去。
“小灰炭，堅持住，說好了，要一起看太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