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問心無愧的人，自然目光清明，一點也不露怯，就這麼直視着她的探究。
而那些心懷九九之人，或者存了些僥倖心理之人，自然是心底咯嘣一聲脆響，心尖狠狠地一顫，眼神都有點兒飄忽躲閃了！
當下，秦大人就面色一沉，冷聲道：“來人，本官看左大人、閔大人似乎狀態不佳，將她們二人請去隔壁的監察室，給她們好好的醒醒神！”
那兩個心境不過關的人，就這麼三句話的功夫，曝露出來了！
至於那些個心理素質過高的人，秦大人也沒指望她們一個照面，就會露出自己的心機。
這閱卷嘛，她已經歷經了近十年，像是那些個心裏面懷揣着九九的人，她基本上都閱人無數了。
藏得最深的，當屬那個李大人。
此人自打科舉考試之後，便一直以孑然一身，沒有派系著稱。
實際上，秦大人卻是少數的幾個人中，知曉她曾得了被革職查辦的孫縣丞點撥之恩。
自那之後，李大人一直以孫縣丞爲自己授業恩師自居，後來孫縣丞熬出頭，這堃遠縣下面的鎮子就是個跳板。
只待她三年任期滿了，就可以去那魚米之鄉的珠米縣任縣令一職！
李大人便韜光養晦，再不提自己曾受益於孫縣丞之事，更加埋頭幹事。
她的風評自然是俱佳，任職期間也一向愛民如子。
秦大人真心的希望，她可以擦亮眼睛，不要爲一己私利，而毀掉了她自己的前途。
外面的敲鑼聲響起，衆人在秦大人的帶領之下，挨個上前拿了封上了蠟的袋子，打開來，開始認真的閱卷。
李大人是熟悉姚梓桐字跡的，她那一手頗有自己風骨的瘦金體，已經風靡了整個鎮上。
她所在的書館，但凡她抄寫的書籍，一旦擺上了書架，立刻被搶購一空！
就是李大人自己，也有幸得了一本手抄版的佛經，當時她特地做了模板拓印下來，原稿就贈予了家中長輩做了壽辰禮，頗得了一番的讚譽。
現如今她要用記下來的字跡，去尋找那姚梓桐的卷子。不得不說，李大人自己，心裏頭也感觸頗深。
動作不能太過顯眼，也不能真的無所事事，這樣的事情宜早不宜遲！
很快的，李大人就在旁邊一位同僚手中，發現了屬於姚梓桐的卷子！
看着那同僚看得有滋有味，還沒有全部看完，就率先提筆給畫了個圓圈。
李大人恨得牙根癢癢的！
忍不住假裝好奇地湊過去，聲地說：“劉大人，看您一直搖頭嘆氣，這總算露出了一抹笑容，莫非是遇到了不錯的卷子？”
劉大人正感嘆這個學子的新奇想法呢，被李大熱這麼一句調侃，像是找到了知音一樣說：“不錯，李大人您瞧瞧，這裏，還有關於這‘豆腐’的製作方法，竟然還能這般的改良……”
劉大人可謂是滔滔不絕，她自己也是有名的老餮，那一手精湛的廚藝，不少人都垂涎不已。
所以看了姚梓桐那些新奇的方法，她感同身受，大腦飛速地旋轉，就覺得非常的可行，自然對卷子的主人更加的青睞有加了。
李大人恰好相反！
她多希望那姚梓桐不這麼拔尖啊！
這樣一來，若是想要從中作梗，把她給棄捲了，怕是要麻煩不斷啊！
想得太多，她就沒什麼心思聽劉大人吹噓那懶女的思維了，轉悠着骨碌碌的眼睛，就準備伺機而動。
機會很快來了！
劉大人畫了圓圈之後，把卷子放在留用的那一堆，她只需要將其抽出來，再丟入那棄卷的一堆，接下來的事情，就不是她能夠左右的了。
悄咪咪地擡頭，她發現閱卷的人都埋頭聚精會神地看着卷子，沒有人注意到自己這邊，趁着劉大人起身去倒茶水的功夫，她迅速地抽出了姚梓桐的那張卷子，將其夾在了棄卷的那堆中間。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
外面忽然傳來一陣的騷動之聲，閱卷官早就泰山崩頂也面不改色了。
像是這樣的狀況，無非是一些沒有資格選爲閱卷官的人，心裏面又抱着齷齪之心，妄想用鬧事來達到目的罷了！
像是這樣子的跳梁醜，壓根不需要在意。
畢竟外面那些個府兵可不是喫素的！
“參見貴人！”結果鬧哄哄一陣子之後，竟傳來了整齊劃一地見禮聲！
貴人？
李大人不由地思索着，能夠讓府兵這麼稱呼的人，無非是來自天女腳下的貴女！
還好，她心知和姚梓桐關係密切的貴女林緋櫻，已經去了府城趕考，決計不會這個時候趕回來。
再說了那位的家裏頭可不大安寧！
無非是身份上面讓人忌憚，實質上還真沒什麼依仗。
搖頭之後，李大人覺得自己太草木皆兵了，索性不再胡思亂想。
“秦大人，這位是來自京城的貴人，屬下無能，無法阻攔。”府兵的總兵抱拳進來，很是歉疚地向秦大人請罪。
同時還不着痕跡向她比了個手勢，秦大人一向冰塊的臉上，竟然也迅速地劃過了一抹驚訝之色！
好在她也斂去的飛快，乍然看下，覺得她那冷冰冰的模樣是沒有絲毫的起伏和變化。
衆人看總兵都被爲難住了，其實心裏頭都約莫有數，怕是這個貴人是真的貴人了！
秦大人率先起身，那名所謂的貴人大踏步走進來，竟是一名還未及笄的少女！
少女身着鵝黃色的衣袍，手拿一柄玉扇，笑嘻嘻地拱了拱手說：“諸位大人辛苦了！本姐這次前來不過是監管，你們瞧，這可是翰林院的賈閣老特地給女的差事喲……”
賈閣老？
那可是三公之一啊！
衆人不免心虛不已，莫非，此女是賈府的哪位千金不成？
秦大人深呼吸了幾次，讓自己的情緒沉穩下來，抿脣做了個請的姿勢說：“姐既然是職務所在，還請您隨意。”
“秦大人客氣了。”少女就是林緋櫻引薦給宋石和姚梓桐的十二，她俏皮一笑，看上去一點也沒有殺傷力。
衆人心裏嘀咕不已，都沒把她放心上。
唯獨李大人心底一寒！
此女可不就是林緋櫻那日缺席了私塾實踐，特地驅車尋找的親戚麼？
這麼一想，她就更加的提心吊膽了！
直到十二果真去了那棄卷的紙簍裏面，隨意地翻了翻，拎出來一堆的棄卷說：“秦大人，不知道這些棄卷之中，可否有一些頗有廚藝天分之人，成了漏之魚呢？”
秦大人一怔，似乎明白了，貴人此次怕不單單是封了賈閣老的命辦差，估摸着是女皇陛下那裏有了什麼新打算。
“下官不敢打包票，還勞煩姐您做個監督。”秦大人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李大人，這一整個早上，她倒是表現得很本分。
她慶幸的同時，又覺得似乎哪裏被遺忘了。
如今再去看她心思恍惚的樣子，就不由地心底一寒！
“諸位大人不必在意本姐，我不過是隨便看看。”十二一副鬧着玩的姿態，尋了個空位置，自顧自地坐下來，還真的翻閱起來。
她看得很快，以至於李大人跟着她手上的動作，心情也跟着浮浮沉沉。
直到她輕咦了一聲說：“此女的卷子分明畫了一個圓圈，這是還沒有轉一圈吧？如何會直接棄之不用了？”
此話一出，本就被自己腦補嚇得滿頭大汗的李大人，噗通一聲，直接跪在了地上，垂着頭不作聲了！
只是她這幅姿態，衆人儼然也明白了，正是她所爲！
劉大人皺着眉頭，似乎記起來了什麼，猛地站起身來走過去說：“姐，您瞅瞅，這卷子可是9號的考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