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毅在房間裏獨自開了一瓶烈酒，自斟自飲了滿滿一杯。
酒入愁腸，清冽辛辣的氣息幾乎要涌入顱頂。
他一向很少喝酒，總覺得酒精這東西除了麻痹人的神經以外一無是處，可是現在，他很有必要麻痹一下自己。
韓若去找莫子聰了，這一次，他深切地明白，不管她最終能不能把人給帶回來，他都已經永遠地失去了機會。
連一個死人尚且無法去取代，現在莫子聰又活過來了，她心裏哪裏還能有方寸之地來容納自己？
一想到這裏，冷毅便笑出了聲音。
明明是他先遇見韓若的，明明是他先喜歡上韓若的，明明是他一直以來陪伴在她的身邊，可是那麼多年的等待與守候，都比不過那個男人輕描淡寫的一個眼神一句話。
這一局，他輸得何等徹底。
其實多年前就已經輸了的，只是他不肯接受這個事實而已。
一大瓶酒很快就見了底，胃裏有燒灼感襲來，他看了一眼手機，韓若已經走了快兩個小時了，還沒有回來，也沒有任何消息。
或許以後，她都不會再跟他發什麼消息了吧。
他們之間原本就沒有緣分，一切不過是他自己在死撐。
“冷二公子。”
韓若的助理餘思淼敲了敲他的房門。
房門打開，一股酒氣撲面而來。
餘思淼被冷毅醉醺醺的模樣給嚇了一跳，連忙扶住搖搖欲墜的他。
“冷二公子，你沒事吧？”
冷毅搖了搖頭，努力地想要讓自己清醒一點，眼前的一切卻逐漸模糊起來。
他聽到了有人在一聲聲急切地呼喊自己的名字，那聲音清脆甜糯，像極了記憶裏的那個女孩。
他還記得自己第一次遇到韓若的時候，是在韓家的後花園裏，那個小女孩趴在地上專心致志地觀察螞蟻搬家，因爲他說了一句話驚擾了螞蟻，小女孩還跟他生的很久的氣。
這次初見不太愉快，但是很快他們的友誼就快速升溫了。
兩家人住得近，彼此的後花園都挨着，雙方的父母也有生意往來，他們很快就玩到了一起去，從小學到初中和高中，他們一直都在一起上學下課，追逐打鬧。
曾經以爲日子就會那樣無憂無慮地永遠這樣下去，可冷毅的父親卻在他高二那年決定舉家搬到北京去，爲了冷家生意的發展，冷毅不得不暫時與那個讓他心動的女孩告別。
原以爲臨別只是暫時，他們約好了要考同一所大學，以後也還能在一起。
他甚至早就想好，等高考結束以後，他就要向她告別，那個傻姑娘事事都聰明，唯獨在感情的事情上暈頭轉向，一點也不明白他的心意。
然而，高三那年，韓家生意破產，他們的生活天翻地覆，從此再無從前悠遊自在。
“我那個時候，不該讓你一個人那麼辛苦，是我沒用，沒能幫到你……”
冷毅抱着懷裏的女孩，眼角終於有淚滑下。
“可是你爲什麼不來找我呢？爲什麼要自己把那些事都扛下來，爲什麼要去跟莫子聰……”
餘思淼被他抱得實在太緊，一張臉早已紅成了豬肝色。
她爲難地想要讓冷毅鬆手，卻抵不過男人精壯的臂膀。
“冷二公子，你什麼時候才能把目光從韓總的身上移開呢？是不是像我這樣無趣又無用的小助理，根本就只能做那些可笑的奢想？”
冷毅含糊不清地嗚咽了一聲，將她抱得愈發緊。
“阿若，你不要離開我。”
“好，不離開。”
“真的嗎？”冷毅欣喜地捧起了她的臉，在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以後，終於釋然微笑。
當他熾烈的吻落在她的雙脣時，餘思淼臉上的神情非常複雜。
他的雙脣這樣綿軟輕柔，牙齒有些粗魯地刮擦着她的嘴脣，將酒氣全都噴在她的面龐。
“冷二公子，您不能……”
她想要開口說話，卻正好給了他撬開她牙關的機會，兩片溼柔緊緊交纏在一起。
餘思淼滿臉是冰涼的淚，脣角卻勾起笑意，只是這笑意亦是苦澀。
在這個時候，掙扎只是徒勞。
身上的衣服被粗暴地扯落，她脊背上陣陣酥麻，索性放棄了一切反抗，任由他予取予奪。
這男人的懷抱如此溫暖，讓她何等貪戀，只是這偷來的溫暖，註定無法屬於她。
或許飛蛾撲火，並不是飛蛾太傻，只是因爲太冷，所以即便明知道結局註定，也依舊義無反顧。
餘思淼的身子一直在抖，身邊的男人在盡情地掠奪之後沉沉睡去，口中猶在喃喃囈語。
從始至終，他口中喚着的都是另一個女人的名字。
淚濡溼了一大片衣衫，她坐起身來，重新穿上衣服之後，走出了冷毅的房間。
但願，他醒來後不會記得。
不過，餘思淼的祈願並沒有讓上天聽到。
冷毅在幾個小時以後醒來，醒時已經是深夜，落地窗外星河漫天，他頂着酒醉後依舊並不清醒的大腦，苦澀嘆息。
白日裏發生的那瘋狂的一切都還歷歷在目，都說人喝醉了酒容易斷片，他卻記得一清二楚。
痛楚與悔恨不斷襲來，他狠狠揪着自己的頭髮，手指捏得格格作響。
他一貫都活得清醒而自持，唯有在韓若的事情上，渾渾噩噩不能自已，而現在，竟然還出了這樣的事情。
睡了韓若身邊的小助理，從今以後，他還有何顏面去面對她？
閉上眼睛，腦海裏的畫面荒唐而可笑，而睜開眼，他永遠也無法面對自己犯下的錯誤。
阿若，或許從這一刻開始，我才明白，我們之間真的結束了。
他這樣想到。
另一邊的房間裏，餘思淼頹然坐在自己房間的浴室地板上，花灑裏流下的水打溼了她全身，整個地板都快要水漫金山，早已分不清她臉上哪裏是淚哪裏是水。
她腦子裏亂糟糟的一團亂麻，連自己都要嘲笑自己的愚蠢與可笑，但是，她並不後悔。
這一生能飛蛾撲火一次，也很值得。
她抱着依然在顫抖的身體走出房間，看見桌子上的手機亮起。
是冷毅發來的一條短信，上面只有三個字：“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