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是驚慌。
腦子裏只記得昨天晚上他們都喝多了酒，他把顧朝夕抱回了房間裏，再然後……
他什麼都不記得了。
眼前的一片凌亂旖旎讓他的神經突突跳了起來。
“阿訊哥哥，你去哪兒？”
“我……穿衣服。”
“我們……阿訊哥哥，你不會就這麼拋下我不管吧？”顧朝夕拉住了他的手。
他渾身都顫抖了一下，猶如有電流流過全身，震顫不已。
“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麼？”
“我……我昨天晚上喝得比你還醉，我哪記得發生了什麼？”
顧朝夕的聲音裏都透着委屈，臉頰上兩片緋紅。
他不覺得自己的酒量那麼差，幾杯低度的白酒而已，怎麼就會鑄成這樣的大錯？
如果此時此刻的莫子聰還記得從前的事情，一定能夠想起像這樣子類似的戲碼並不高明，陸琉璃就曾經這樣騙過他。
只可惜，他什麼都不記得了，自然也就沒有第一時間發現顧朝夕所說的假話，只當這件事是真的發生了。
如果在昨晚之前，他還對顧朝夕心存疑慮，那麼經過這一個早上的慌亂之後，他就已經忘記要去懷疑。
“朝夕，對不起。”
“我不要你說對不起，我要你負責任。”
莫子聰在牀沿上坐了下來，沒有說話。
兩個人沉默了良久之後，顧朝夕忽然噗嗤一笑：“阿訊哥哥，你是不是怕我會因爲這件事就道德綁架你，不讓你回去看望你的家人？”
她搖了搖頭，“你回去吧，他們一定在等着你回去，而我，在這裏等你回來。”
……
一天之後，海城。
莫子聰獨自一人下了飛機。
他沒有帶任何的行李，就這麼空着手來到了這座他出生長大、此刻卻完全陌生的城市。
走出機場的那一瞬間，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這裏的空氣，好像與其他地方並沒有什麼差別，由此可見，人在失去記憶時，也是會失去故土情懷的。
他茫然地看着來來往往的車流，並不知該如何去找他的親人。
那天韓若走的時候，沒有給他留下任何的聯繫方式。
不過，莫氏集團鼎鼎大名，他已經在網上搜索過一番了，很容易就打了一輛車，來到了莫氏集團大樓的樓下。
公司門口的前臺小妹是集團老員工，一眼就認出了自家總裁，驚訝得連手裏的筆都掉在了地上。
“總裁！”她畢恭畢敬地鞠躬。
而莫子聰在愣了一會兒之後，才反應過來她是在向自己打招呼。
“我找……韓若。”
集團大樓十八層，總經理辦公室。
莫北宸趴在韓若的辦公桌上，正專心致志地寫着作業。
他被作業題難得抓耳撓腮，不得已過來求教韓若。
韓若這才發現，他並沒有在做學校老師佈置的作業，而是自己在網上找的學習資料。
韓若沒有上過大學，看見他草稿本上的“拉格朗日定理”、“牛頓萊布尼茨公式”這幾個大字，猶如看見了天書，連連搖頭。
餘思淼還沒進來，沐陽先急匆匆推門而入。
沐陽早就從小助理口中聽說了莫子聰還活着的消息，對於韓若竟然能夠沉得住氣在公司一待就是幾天，而不是飛到港東市去把人給領回來，早就十分驚訝。
這會兒，他聽了前臺的電話，急急慌慌地衝進了韓若的辦公室裏。
“夫人，總裁他回來了！就在樓下！”
“真的？”
韓若又驚又喜，急忙站起身來，差點還被自己的高跟鞋給絆倒。
相對於兩個大人一臉欣喜的表情，莫北宸倒是沒什麼反應，繼續做他的題。
“沐叔叔，你那麼激動幹什麼？爹地本來就一定會回來啊。”他漫不經心地說道。
“北宸小少爺，我倒是想問你，總裁終於回來了，你怎麼一點都不激動？”
“我聽媽咪講過了，爹地身邊現在的那個女人，是個很缺錢也很愛錢的虛榮鬼，她一聽說原來我爹地是個有錢人，怎麼可能沉得住氣讓他還在港東市郊區待着？肯定要讓他回來的。”
沐陽這才聽明白，頓時皺起了眉。
這麼說的話，總裁現在不記得從前的事情，豈不是全都要聽那位顧小姐的話？
顧小姐、顧朝夕——
沐陽總覺得這個名字聽起來很是耳熟，只是無論他怎麼想，也想不出在哪兒聽過這個名字。
時隔一年多，他早就忘記曾經在港東市，自己跟總裁與那位顧小姐萍水相逢的事情了。
沐陽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韓若，發現韓若早就不在座位上坐着了。
她一聽到莫子聰回來的消息，就沉不住氣連忙奔下了樓去。
集團大樓之下，莫子聰正站在大廳正中央，看着那幾個燙金的“莫氏集團”四個字發呆。
毫無印象，依舊毫無印象。
他時常會懷疑，自己真的是他們口中的莫子聰嗎？爲什麼他卻什麼都想不起來？
這裏的員工個個看見了他都畢恭畢敬，卻又都像老鼠見了貓似的退避三舍，難道他從前，讓這些員工很害怕麼？
正胡思亂想間，身後響起一陣高跟鞋的腳步聲。
莫子聰轉過頭去，看見了那個叫韓若的女人款款向他走來。
他下意識地身體一僵。
儘管這裏的一切都令他感到陌生，可這個女人，他卻總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她的身影，已經在夢裏兜兜轉轉過千百回。
那張夢裏面平平無奇的臉，與眼前這個明媚夭夭的面孔一點一點重疊，終於，她走到了他的面前。
“莫子聰，歡迎回來，我是你的愛人韓若。”
莫子聰，歡迎回來。
我是你的愛人。
不管你記得或是不記得，這都應該是事實，無法撼動。
精緻妝容下女人的晶眸滿是靈動，聲音低沉而婉轉動聽，像一把古琴幽幽箏鳴。
莫子聰的眼眸猛然一緊，身子僵立在大廳中央。
韓若衝他歪了歪頭，臉上的笑意不減，主動牽起了他的手。
莫子聰還死死盯着她的眼睛，目光不曾移動過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