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子聰的一席話讓莫老爺子沉默良久,終於嘆了口氣:“好了……我老了,公司的事我不會再管了,韓若……讓管家給她多做些有營養的東西補補身子吧。”
莫老爺子雖然人有些古板,但終究不是個狠心的人,雖然不太喜歡韓若這個孫媳婦,但是如今韓若已經變成這個樣子了,他也不忍心再對她不滿。
莫子聰只覺得眼眶有些微微的酸脹,他點點頭,胸口泛起一陣微微的痛感。
他嘆了口氣,回過頭,卻看見樓梯拐角處,一塊雪白的裙角,那白色狠狠地刺痛了他的眼睛,讓他的心臟狠狠地收緊,腦子“嗡……”的一下,他衝過去,果然看到了韓若淚流滿面的臉。
她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醒過來,就站在樓梯拐角處,一隻蒼白的手扶着柺杖,漆黑的,空洞無神的眼睛裏是洶涌着的淚水,一滴一滴從眼角滑落,她的身體狠狠地顫抖着,像是一片乾枯的落葉,彷彿隨時隨地要從樓梯上跌下來似的。
莫子聰大驚失色:“小若……你……你什麼時候下來的?”
韓若滿臉都是淚水,整個身體都在劇烈的顫抖,胸口像是有什麼東西就這樣碎掉了,永遠無法完整。
她臉上的絕望讓莫子聰的心臟像是被狠狠地紮了一下,劇烈的痛起來,他伸出手,把住她的肩膀,眼睛裏都是驚痛的神色。
“小若……”
“爲什麼要瞞着我……”她哭着,身體搖搖晃晃的幾乎站不穩。
“對不起,小若……”莫子聰張了張嘴巴,卻只說出一句對不起。
韓若閉上眼睛,兩行清淚滑落:“莫子聰,我的眼睛永遠都看不到了,對不對?”她的聲音裏帶着顫抖和哭腔,一字一句擊打在莫子聰的心臟上,讓他的胸腔像是灌滿了冰冷的海水,帶着腥鹹的絕望的味道。
“小若,你不要這麼悲觀,醫生說……醫生說你還是有好起來的可能性……”
“你還在騙我!”韓若大吼,“你剛剛說的話我都聽到了,我好起來的機率很小,我很有可能當一輩子的瞎子!我的後半輩子就要像個廢人一樣度過了!”
她幾乎已經歇斯底里了,拼盡全力大吼,身體都顫抖起來。
“不是這樣的!”莫子聰紅了眼眶,伸出手把住她的肩膀,“小若不是這樣的,我會一直陪着你,你不是廢人,不是!我會找到好的方法醫治你,你會好起來的,一定會的!”
“騙人……”韓若的聲音很輕很輕,心底裏最後一丁點火苗也熄滅了,天知道今天從醫院回來她有多麼高興,她以爲她真的像醫生說的那樣,會一點一點的好起來,但是這一切都是騙人的!都是騙人的!
“不!這不是謊言,我沒有騙你,這個世界上一定有可以治好你的方法,現在科技這麼發達,我不相信沒有辦法治好你的眼睛,小若,我會尋遍這世界上所有的名醫,只要能治好你,我都會努力嘗試,我們只是見過一個醫生,事情不是那麼絕對的……”
莫子聰的胸口劇烈的疼痛,她掙脫了他的手,轉身摸索着上了樓,莫子聰剛想邁開腿跟上去就聽見她冰冷的聲音:“別跟着我……”
她的聲音冰冷的像是陌生人,讓他的腳步就這樣硬生生頓住。
一步一步,韓若的背影消失在樓梯拐角。
莫子聰踉蹌着,幾乎跌坐在地上,胸口一陣冰冷,像是兜頭一盆冷水,澆熄了他心底裏所有的溫熱。
怎麼辦?他到底該怎麼辦?
身後的莫老爺子深深的嘆了口氣,無奈的搖搖頭。
……
韓若跌跌撞撞的扶着柺杖衝進臥室裏,眼淚滴在木質地板上,她重重的關上門,落了鎖,跌在大牀上,眼淚洶涌而出。
一切都是假的,她一直抱着希望,以爲她能夠好起來的,但這一切全部都是假的,從此以後,她就是個不折不扣的瞎子,她再也看不見了。
絕望的情緒侵襲着她每一根纖弱的神經,韓若近乎崩潰。
門外莫子聰用力的拍打着門板,眼睛裏都是擔憂:“小若,對不起,是我錯了,我不該瞞着你,你開門好不好?”
韓若將自己關在屋子裏,他突然害怕起來,生怕她會想不開做出什麼傻事。
韓若躺在牀上,眼睛裏空洞無神,臉上滿滿的都是絕望的神色,莫子聰在門外急得快要發瘋了,她卻根本不想打開門。
閉上眼睛,韓若捂住耳朵,將莫子聰急切的聲音隔在外面。
門外,莫子聰喊了很久很久,屋子裏還是一丁點動靜都沒有,他嘆了口氣,跌坐在地板上,眼睛裏都是悲傷。
他該怎麼做才能不讓她受到傷害?
……
莫子聰守在臥室門口,他坐在地板上,後背靠着冰冷的牆壁。
韓若已經將自己關在屋子裏好幾個小時了,這幾個小時她一直沒有出來混,她不喫也不喝,叫她她也不會出聲應答,他已經急得快要發瘋,好在屋子裏面斷斷續續的傳來她哭泣的聲音,讓他知道她是安全的。
深深的嘆了口氣,莫子聰一雙深邃的眼睛裏佈滿了猩紅的血絲,閉上眼睛低下頭,長長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絕望的神色。
安安和莫北宸放學回家了,安安邁着一雙小短腿從樓下跑上來,像往常一樣,第一件事就是跌跌撞撞的跑來找媽咪。
莫北宸依舊是緊張的跟在小傢伙身後,生怕安安摔倒。
小傢伙跑過樓梯拐角,突然停住,好奇的看着坐在地板上,臉色憔悴的莫子聰。
“咦?爹地,你怎麼坐在這裏呀?”安安睜着一雙大眼睛,好奇的問道。
莫子聰苦澀的勾了勾脣:“沒什麼,安安放學了?”
他努力撐出一絲笑容生怕嚇到女兒。
小傢伙走過來看着韓若房間禁閉的房門,伸手去開,卻發現門上了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