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桑·盧維杜爾自己也畜奴,並且在法國遠征軍到之前,他爲了鎮壓叛亂,將自己的親侄子給殺了。
聖多明戈最繁榮的時候曾經供應法國國庫1.8億法郎歲入,僱傭1640艘船,招募成千上萬的水手。
經歷瞭如此的繁華後,忽然看着冷清清、一艘船都沒有港口,以及除了當地人之外再沒有外人的市鎮,或許聖多明戈人會改變主意的。
當然他們還可以繼續不管不顧,杜桑·盧維杜爾之所以會那麼自信或許和英美與他簽訂了貿易協定有關,他可以繞過法國,以一個獨立國家領袖的身份走向國際了。
根據1800年
“你……”他拿着馬鞭,指着喬治安娜。
沒人敢阻攔他,包括送她來的利昂庫爾。
在坎坡-福米奧和約協商期間曾經發生過“德·安德烈公文包”事件,拿破崙在大本營裏找到了一個公文包,裏面裝着皮什格魯叛變的證據。
當時德賽從萊茵方面軍前來視察,當拿破崙將皮什格魯陰謀叛變的消息告訴他時,波拿巴本以爲德賽會大喫一驚,但德賽卻微笑着說“我們早就知道皮什格魯叛變了,莫羅在奧地利將軍克林格林的文件裏找到了相關證據,同樣也知道他被收買的詳情和指引他進行非正常戰鬥活動的動機,只有莫羅、列尼葉和我三個人知道這個祕密,我希望莫羅立刻報告政府,可是他卻隱瞞這麼做。”接着他又補充道“也許皮什格魯事需一讓自己打敗仗的將軍的唯一例子。”
“我比較擔心你,利昂,你會不會被人誣陷叛國?”喬治安娜平靜得說“有人會誣陷你和皮什格魯一樣故意打敗仗。”
他沒有暴怒得走來走去,反而冷靜得看着她。
“你可以把我關起來。”
“你可以說,那不是什麼重要的資料,只是你寫的一篇論文。”波拿巴反而爲她找藉口“知道這件事的除了我們幾個還有誰?”
“沒有了。”喬治安娜說。
波拿巴看了利昂庫爾一眼,後者立刻離開了拿破崙位於聖盧克宮的工作室,還順手關上了門。
“我想躺一會兒。”他疲倦得說。
喬治安娜立刻坐在了那張綠色的摩洛哥皮革沙發上,然後他躺在了她的大腿上。
他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
“無論哪一國,武力都要對文治美德鞠躬。”拿破崙閉着眼睛說“只要首領不是杜桑·盧維杜爾,是誰都好說。”
“我聽說有人稱呼他是黑華盛頓。”
他冷笑“應該說是黑斯巴達克斯,只有那樣的人才能壓得住那麼多私人勢力。”
“那麼小一個地方,怎麼那麼多糾紛?”
“我不想要那個地方了,還有路易斯安那,我們把它們賣了怎麼樣?”他開玩笑一樣說。
“路易斯安娜有人要,聖多明戈誰要?”
“讓當地人買,籤個十年的合同,合同到期後我們也不去了。”波拿巴厭棄得說“這些殖民地最終都會效仿美國,它離你又遠,又必然讓你服從他們本土的利益,你就會覺得它是外國當局。你厭倦了被它統治,厭倦了等待五千英里之外的命令。”
“我只是想要他們的錢。”喬治安娜說“我聽利昂庫爾說,你還想要輔助力量,你難道想從聖多明戈徵兵?”
“不可能。”他斷然說道。
“我們想把周邊的島給經營好如何?”喬治安娜溫柔得說“它們可以成爲法國的海外省。”
“這次的損失大啊。”波拿巴懊悔得說。
“不是讓你把罪過都推到別人的身上麼?”
他翻了個身,將臉埋在她的腿上。
“你現在明白英國看美國的心情了?”她嘲笑着說。
“那個可厭的島。”他陰森得說“不是落雨就是下霧。”
她皺眉,加勒比海上的小島是熱帶氣候,經常下雨倒是可以理解,那麼晴空萬里的地方也會有霧?
“都過去了。”她撫摸着他栗色的頭髮“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他很久都沒有說話。
“爲他們求情,你以後不後悔嗎?”他慢慢得問。
“我不是爲他們求,是爲你求,你也不知道該怎麼下決定,對不對?”她難過得說“所以你才沉默,讓別人去做決定。”
“人和動物是有區別的,我害怕從那個叢林裏最後走出來的都不是人。”她在他耳邊說“有點人道精神,我的獅子。”
“我以人道對別人,誰來人道對我呢?”他滿懷恨意得說“我必會爲我的心軟而後悔。”
“我不想通過哀求你的憐憫,左右你的決定,我想保護的是你,利昂,你其實是個很不錯的人,你包容、熱情、可以融化接近你的人,我不想你失去這股熱量。”
“爲什麼你拒絕當老師?”
她嘆了口氣“我以前讀書的時候,最怕的就是這些富家小姐,看到她們我都跑得遠遠的。”
“你後來當老師,沒有教過類似的人?”
“教過。”
“她們後來怎麼樣?”
“我那個學院的還不錯。”她自信滿滿得說。
“我這個決定會不會有損國家的威嚴?”他很不確定得問。
“相信我,法國人不會那麼覺得的。”她斬釘截鐵得說。
“這是您的預言?”他輕柔得問。
喬治安娜不知道如何和拿破侖波拿巴描述“未來”法國人在戰場上的表現。
“你說你看過天文方面的書,那麼知不知道獅子座的宮主星是哪一顆?”
他擡起頭,用藍色的眼睛看着她。
“那顆星被稱爲王者之心,它代表的是仁慈、悲憫,失敗者沒有權力選擇仁慈,他只能祈求別人發慈悲,仁慈是勝利者的權力。”
他坐起來看着她。
“我告訴你一個祕密。”他輕聲說“在維察琴的時候,我走進了一個修道院,教堂裏擺設了一個小醫院,那兒躺着四五千人,其中大部分都是死屍,它們不斷髮出惡臭,我想地獄不過就是那樣,在路過一個死人堆的時候,我聽到了有人喊我的名字,我帶着拉納過去,發現有兩個傷兵躺在死屍堆裏已經三天了,他們沒有喫東西,也沒有扎繃帶,本來已經絕望了,但是他們看見我就知道自己得救了,後來我接到了戰報,敵軍退卻時秩序極其混亂,我覺得好運開始降臨到我的頭上。”
“你是不是還把那些死者的屍體拉出修道院掩埋了?”
“是的。”他頓了頓說“可惜我不能把他們的骨灰帶走,帶回法國,他們的故鄉。”
“請記得你救了兩個人,你將他們從痛苦和恐懼裏解救了出來。”
他沒有說話。
“那些得了黑死病痊癒的人,和他們兩個的眼神不一樣。”波拿巴說“他們的眼睛裏有光。”
她想起了另一雙黑色的眼睛,裏面是無盡的黑暗,只有眼底深處有藍色的靈魂之火在閃耀。
“如果有天我離開你……”
他渾身肌肉緊繃了。
“同樣的錯我下次不會犯了。”她立刻改口說道。
“你知道約瑟芬比你強的地方是什麼嗎?自從出了那件事後,她就完全忠於我了。”他立刻坐了起來“你們這些學者,總是想求得什麼真理、公平、正義,不是太拘執,就是太懷疑。”
“你是不是應該派兩個收稅的去把這幾年欠的稅讓聖多明戈人交上來。”她立刻轉移話題。
他無奈得看着她。
“等杜桑·盧維杜爾宣誓之後再說吧。”波拿巴麻木得說“他的奴隸軍只有兩萬人,武器也不多,更沒有我們精良,怎麼會打成這樣。”
“恐懼。”喬治安娜說“有些事比死亡更糟糕。”
他沉默着低頭,像是陷入了沉思中。
“我會去勃艮第公館自我隔離一段時間,那些士兵也不忙接回來,你只要想辦法讓英國報紙閉嘴就行了。”她拍了拍他的手背“恐懼和利益是驅使人行動的槓桿。”
“他們還想要什麼?”
“這你要問他們,腐敗不是督政府纔有。”她輕聲說“還有你的政府也是。”
他看着她。
“想想是誰慫恿你去聖多明戈遠征的。”喬治安娜說“如果不是英國人放你去,你覺得你的海軍能抵達?”
“你是什麼意思?”
“這是個陷阱,利昂,從一開始就是,你中計了。”她無奈得說“我不想那麼說,不過我們英國人有時真的很陰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