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破崙的夢想之一,除了征服世界,還有就是將巴黎建成世界最美的城市,那次洪水之後正好給了他藉口,於是奧賽碼頭開始重建,又因爲德塞的紀念柱在第戎,於是又建了一個德塞碼頭
另外他還想修一座“米蘭大劇院”一樣的歌劇院,並且要將地基擡高,這樣就不怕有洪水了,觀衆們可以乘船去劇院看戲,這件事讓法國的建築師和意大利的建築師發生了明爭暗鬥,方丹差點放棄了重新設計楓丹白露宮做爲新軍校的項目
那個惹禍的劇作家名叫埃馬紐埃爾·迪帕蒂,他讓演員費多演的那齣戲沒做任何刪改就順利通過了審查
現在歌劇審查歸內政部和警務部負責,也就是說如果拿破崙要罵人也會罵夏普塔爾和富歇
她不能眼睜睜得看着這些演員就這麼被流放到殖民地去,這些人除了演戲什麼都不會那麼多強壯的士兵都因爲黃熱病死了,他們被流放了基本上就是判了死刑,她覺得至少該給他們一次悔改的機會,於是她在拿破崙走後留了下來,在歌劇院的會議室裏約見了那幾個當事人
穿着制服的近衛軍跟拿破崙走了,陪在她身邊的是便衣警察自從上次刺殺案被截獲後,在戲院裏總有便衣存在
她等了沒多久,歌劇院的股東之一杜布先生帶着一個面色慘白瘦弱的男子進來了,他和戈丹·普瓦特溫是熟識,喬治安娜被他引薦過一次,另外那個男人她完全不認識
“這就是迪帕蒂先生”杜布先生用演員式的洪亮嗓音說
喬治安娜看着那個劇作家
他看起來很普通,沒有穿着特別華麗,也不是特別寒酸,應該屬於“中產”,比卡諾瓦的學生要混得好多了
照着正常人的思維,“殺手”應該是中低收入人羣,因爲沒有別的謀生手段,所以才只能用殺人的手段獲取酬勞
但藝術家是和正常人不一樣的,如果當時拿破崙聽從了塞拉西的邀請修改雕像,那麼他就可能中招,畢竟“纖細”的波拿巴有時看起來和女人差不多,可能不是一個男人的對手
然而就是這樣的人卻是戰將,查理大公之所以6月26日才收到莫羅過河的消息是因爲當時拿破崙在意大利打得如火如荼,他正密切關注着拿破崙的動向
他確實有堅定的意志,安託萬-讓·格羅曾經給他畫了一幅畫,是他1796年阿爾科萊會戰中舉旗的畫面,當時有一發炮彈差點擊中他,一個軍官舍命救了他,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炮彈,那人就死在了他的腳下
拿破崙不會在這個時候喊“撤退”的,他舉起了軍旗,在其他人爲了躲避炮彈而後退的時候,身先士卒發動衝鋒,結果他才舉了片刻就被擠進了水溝裏
這種“玩笑”是可以開的
“你知道爲什麼讓你來嗎?”喬治安娜平津得問,她的聲音居然在華麗空曠的會議室裏發出回聲
“不……不知道”迪帕蒂顫聲說
“請坐吧”喬治安娜指着他旁邊的一把椅子,迪帕蒂幾乎是在杜布的攙扶下坐下的
“你和巴黎流浪的乞丐交談過麼?迪帕蒂先生?”喬治安娜半晌後問
“沒……沒有”
“那你知不知道他們之中有很多人是退役軍人?”喬治安娜又問
迪帕蒂有點震驚
“你的劇本里有個門衛,他自稱自己曾經服役過,我想他比那些在街頭流浪的退役軍人的運氣要好多了,你不覺得麼?”
迪帕蒂沒有說話
“凡爾賽皇宮現在被改建成了傷殘軍人收容所,你會在那裏看到更多‘曾經服役’的軍人,戰爭在他們身上留下了殘酷的痕跡,它沒你想得那麼平易近人”
“我是說的戰爭”她糾正道,也是指的那頭荒野的獅子,他發怒的樣子確實駭人
“我覺得……”
“你對第一執政和士兵們很有好感,但我得說你的這個玩笑開得有點過火”喬治安娜打斷了他“這些人蔘軍,有的是懷揣夢想,有的是肩負着使命,不應該作爲鬧劇的笑料,更不能被當作遊戲,我明白你渴望讓觀衆開心的心情,但是你這麼做讓士兵們的心情非常不好”
迪帕蒂皺緊了眉
“我沒有惡意”他低聲說
“我明白,這就是我爲什麼和你在這裏談話的原因,但我得說你這麼做很譁衆取寵,雖然你可能覺得這很好玩”
“我該怎麼辦?”迪帕蒂焦慮得問
她不知道該怎麼說
“跟我們去警局一趟吧”便衣之中的一個人說
迪帕蒂驚慌得看着喬治安娜
“你既然是文化人,那你知不知道東方有句成語,‘病從口入,禍從口出’?這句話的意思是說話不謹慎容易惹禍”
“我該怎麼辦?”迪帕蒂又問
她有種生殺大權掌握在自己手裏的感覺
但她也明白文人最忌諱的就是這種“限制言論自由”的行爲,讓迪帕蒂到杜伊勒裏宮,跪在拿破崙腳邊懺悔認錯是他們絕不會容忍的,反而會引起逆反心理
“你會遭到一定懲罰”喬治安娜說“爲你的不謹慎”
“我會遭到什麼懲罰?”迪帕蒂說
喬治安娜沒有回答他,這時候便衣們將他給帶走了
“我們該怎麼辦?”等他們走後,杜布先生問
“在警察來搜查之前,將不該出現在這裏的東西,哪怕是一張紙條都要清理乾淨”喬治安娜對他說,然後自己也起身離開了
她是坐着敞篷馬車來的,等候在劇院門口接她的卻是輛很普通的馬車,如果不是拿破崙的副官在那裏等着她,她甚至根本就不會多看一眼
“請上車吧,女士”副官說
“你們要帶我去哪兒?”
“帶您回勃艮第公館”副官客氣得笑着“您還沒有原諒第一執政對嗎?”
“他哪裏需要別人的原諒!”她忍不住提高嗓音說,正打算徒步走回去,忽然發現入夜後流浪漢有點多,路燈照不到的角落有很多黑影
“外面治安不好,上車吧”副官在她背後說
“我有魔杖”她取出了自己的魔杖
“我記得你們巫師好像有什麼法,不能隨便用魔法”副官說
“自衛可以用”她轉身欲走
副官看起來很不耐煩,想抓她上馬車
不過她堅持自己走,他也只能自己上車,讓馬車亦步亦趨得跟着她
這一片區域是富人區,路況沒有貧民區那麼糟糕,路上還有行人散步,他們衣着體面,看着像是去大劇院看戲的
曾經有位詩人比喻巴黎,說她是“地獄的中心”,銀行裏儘管都是錢,但那些錢都不屬於我
十三世紀時有一首歌謠:
買吧,買水果塔,
收在刀鞘裏的匕首,
號角當作短笛
口哨用於放牧,
神啊,請守護少女吧
也許少女可以被神保護,像她這樣的“婦女”呢?
入夜後天氣有些冷,她一邊走一邊雙手交叉環住了自己,就像給自己一個溫暖的擁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