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治安娜順着女孩兒們的尖叫聲來到了餐廳,那裏有個意料之外的人,她有沒有問過波拿巴今天有沒有客人來呢?
還沒有等她想明白,奧熱羅已經將手裏的劍狠狠得劈在了桌上,幾乎將餐桌劈成了兩半。
然後那“噹噹噹”的鐘聲就沒有了。
室內保持了幾秒詭異的安靜。
接着她走進了餐廳。
“能不能解釋一下?”喬治安娜問諸人。
“夫人。”本來嚇得蜷縮在角落的瑪格麗特衝了過來,將喬治安娜抱住了。
屋裏安靜得只聽得見瑪格麗特輕輕的啜泣聲。
“我們一開始在聊天。”瑪蒂爾達說“後來,不知道從哪兒傳來了鐘聲,但您知道的,這個地方沒有鍾。”
“我檢查了所有的房間。”奧熱羅這時說道“聲音是從牆裏傳出來的。”
喬治安娜打量着四周。
這樁15世紀的房子並沒有用石料,而是用的木頭隔開的。
這時她身後傳來了腳步聲。
“收拾東西,我們馬上離開。”波拿巴走到她身後說。
“沒有必要那麼大動干戈。”喬治安娜說“只不過是惡作劇精靈。”
所有人都震驚得看着她。
“你還要繼續住這種鬧鬼的房子?”奧熱羅不敢置信得說。
“不,不是鬧鬼。”喬治安娜糾正道“是所有權變更……”
“立刻!”波拿巴咆哮着。
女孩們立刻去打包收拾行李了,奧熱羅好像也不想繼續在這個地方呆,轉身離開了餐廳。
“你想幹什麼?證明自己有多麼勇敢嗎?”波拿巴插着腰走到了她的面前。
“惡作劇精靈認爲,房子是屬於它們的,它們只是發出點聲音把人嚇走,它們對所有權的概念和人類不大一樣,嘿~”
他根本就不理會她,直接抓着她的手往馬廄走。
“我不知道它們會不會附在什麼東西上,然後跟着我走,這樣會很不安全。”
“那個魔法部呢?”他轉頭問。
喬治安娜拿出了一個金屬部件,它就像是一片樹葉,當她將它放在了一個門框上,它就自動“長出”了樹葉和藤蔓,繞着門框整整一週,隨即就起了一陣風,在門框中間出現了一片霧,一個人影出現在了霧中。
“有什麼能幫助您嗎,夫人?”霧中的人說。
“立刻派人到我住的宮殿來,尤其是幽靈學專家。”喬治安娜說。
“好的。”霧中人說。
然後喬治安娜將那片樹葉給摘了下來,藤蔓也收了起來。
“走吧。”她將那片葉子放進了手鐲裏,波拿巴還在看那個門框。
“我不希望你對神祕學感興趣,里昂。”喬治安娜轉頭對他說“國王沉迷此道會給國家帶來不幸。”
他冷冰冰得看了她一眼,又回頭看了眼那個門,最後還是跟她走了。
等他們鑽進了馬車,瑪蒂爾達她們卻並沒有收拾好,這時他卻命令馬穆魯克和奧熱羅開拔,然後他們就在入夜後浩浩蕩蕩得離開了奧地利的瑪格麗特的宮殿,前往了巡視組駐紮的城堡,這裏本來在舉辦舞會什麼的,聽到了外面的動靜,裏面的人都通過窗戶往外看。
他自己下了馬車,隨即臉色陰沉得直奔城堡的入口,完全不想去和其他人打招呼。
喬治安娜猶豫了一下,最後也跟他走了,他的住所在二樓的一個大套間,可以看到城堡前鬆軟的草地和代勒河,進屋後他把帽子摘了隨手扔在沙發上,卻沒有將劍取下,然後揹着手走到了窗邊。
今晚有迷人的月光,就算不點蠟燭也可以視物。
她忽然想起了杜伊勒裏宮,以及用鋼琴彈奏月光奏鳴曲的約瑟芬,那種不真實的感覺更強烈了。
約瑟芬是不會彈鋼琴的,她會彈豎琴,反而是瑪麗安託瓦內特,她因爲被杜巴麗夫人當衆譏笑,反而努力得學習彈奏鋼琴。
葉卡捷琳娜女王也有高超的學習能力,從一個德國公主,變成了俄國的女沙皇,但葉卡捷琳娜女王曾經用劍背,敲擊軍官們的肩膀麼?
剛纔讓“魔力”消失的,並不是平庸與肥胖,拿破崙也是個“魔法師”,雖然他並沒有揮舞魔杖就能產生神奇效果的能力。
但這種“魔法”在面對西弗勒斯的時候有用麼?
她不想看到他們決鬥,卻沒有更好的辦法解決這個問題,本身它產生就很滑稽。
“噹噹噹”
鐘聲又一次響起,將他們都嚇了一跳,結果他們順着聲音看過去,發現是屋子裏的座鐘響了。
“讓它別發出聲音。”波拿巴命令着。
喬治安娜揮舞了一下魔杖,鐘錶裏的機械都停止了轉動,彷彿時間在此刻停止了。
然後記憶開始回籠,她彷彿又回到了那個晚上,當時他們去了尼克·勒梅的家裏,從他遺留的一個水晶球中看到了21世紀的法國乃至歐洲又一次陷入暴亂之中,她當時很緊張,從“衆神的餐廳”的廚房裏偷了食物,和西弗勒斯一起去了維克多·雨果家就餐。
那是個非常糟糕的“約會”,維克多雨果就住在孚日廣場邊上,那裏曾經是決鬥勝地。
然後……她看到了一個庭院,裏面有一尊女性雕塑,雕塑的後面有一面山牆,山牆上有一個石頭做成的華麗鐘錶,而她在杜伊勒麗宮看到過它。
拆下來的石材是不會被浪費的,它們散落到了各個角落。
她想要提醒什麼人,可是接下來就清醒了。
矮小的波拿巴像個巨人一樣站在她的面前,遮住了月光。
“你也想用聖保羅的怒火來嚇我麼?”波拿巴問。
她知道,這是教皇給他寫的譴責信,當時聽到這封信的議員們都笑了。
“如果我告訴你,我也很害怕,你會不會笑我?”喬治安娜問“其實當學校陷入恐慌之中時,我也很害怕,但我更怕的是,要是學校因此關閉了,我要上哪兒去?”
他沒有做聲。
“孩子們還可以回到父母身邊,但我沒有,我還要安慰他們,不要害怕。”她渾身顫抖着“有人將曼德拉草給破壞了,還有人殺了那隻公雞,我也不知道匆忙種植出來的草藥會不會管用,如果沒有療效的話該怎麼辦?”
他擡起手,卻沒有打她,而是讓她靠着自己,位置正好是軟綿綿的肚子。
“我沒有藏針在晚餐裏,事實上白天我還被它扎過,但我以爲是巴黎的人藏的。”喬治安娜低聲說“你狼吞虎嚥的喫飯方式該改一下了。”
“你爲什麼希望我退役?”波拿巴問。
“你不會永遠都那麼走運,真以爲子彈打不中你麼?”她疲憊得說“但是你一旦退役,你就會失去權威,還記得發明四帝制的戴克裏先麼?及時他是終生制的皇帝,可是他老了,打不了仗,他的戰績被別的人取代,我希望你能多想想,什麼是盧梭說的強者的權力,怎麼把靠武力或取的服從,變成合法的義務。”
“你想要什麼?”他很平靜得說,聽不出冷也聽不出熱。
她摟着他的腰。
“讓那些不想參與‘國王的遊戲’的人回家,他們爲了逃避兵役躲到了森林裏去了。如果城市和人類世界代表文明,他們怎麼會跑到蠻荒中尋找安全呢?”
“也許他們想要的是自由。”他繼續冷漠得說。
她冷笑了。
“有的人根本不是想要自由,他只不過是逃避責任罷了,就像那些把女孩肚子弄大,卻不肯和她們結婚的混蛋。”
“不一定全是……”
“是啊,還有結了婚後,有了家庭還這樣的,你還記得‘最後的女巫’,瑞士的葛爾勒迪麼?她懷了男主人的孩子,而那個男人已經有了妻子、孩子,就因爲這個案子,約瑟夫二世決定改革掉法律中關於巫術指控的條例,避免類似的‘司法謀殺’再次發生,在尼德蘭,這片曾經獵巫運動最爲猖獗的地方之一。”她驚恐萬狀得說“這就是我想要的,那天在鐘樓上,瑪麗亞當着那麼多人說我是女巫,萬一有人……”
“你說人不是雕塑,可以哭出來,你怎麼不哭呢?”他撫摸着她的頭髮。
“有可能你又是對的,女巫是沒有眼淚的。”她疲憊得說。
“本來奧熱羅沒有察覺到異常,是那些火鳥讓他察覺到不對,才帶着近衛軍趕來的。”波拿巴輕柔得說“我感到,皮什格魯和你說的那個女人不是一夥的,雖然我們當時非常危險。”
她沒有反應。
“你愛我嗎?喬治安娜。”他又輕柔得問。
說謊的人會吞一千根針的。
她好像聽到有人在她耳邊低語。
“我在學。”她低聲回答。
他嘆口氣“你真是笨蛋吶,怎麼學了這麼久都沒學會?”
她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控制你的體型,里昂,尤其是你的腰圍。”
她的耳朵被揪了。
“嗷。”她摸着被揪疼的耳朵抱怨着。
“幫我把腰帶解下來。”他擡起雙臂說。
她仰頭看着他。
“以後只有你幫我這麼做,怎麼樣?”他輕柔得說“這是你的特權。”
“如果我不在的話怎麼辦?”
“那就不解吧。”他冷酷得說“反正我不會主動退出。”
她沒有等他真生氣就把腰帶解下來了,這時他將她扶了起來,擁着她親吻,他的嘴脣非常滾燙,一點都不像一個已經死了200年的幽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