繆拉聽說是不支持離婚的,他當然不會像查士丁尼那樣考慮到毒殺案會因此頻發,這種題材非常適合寫成小說。
她腦子裏亂七八糟地想了半天,又想起了穿着修女衣服的熱納維耶芙和曾經受過家庭暴力的羅斯,她和許多同樣遭遇的女人都躲到了修道院裏去,可是她前夫以孩子爲要挾,讓她回到了家裏。
要是修道院沒有了,女人以後要躲到哪裏去?
這時她感覺有人走到了她的面前。
“你還不如大吵大鬧。”夏多布里昂說。
“你覺得是我的問題?”喬治安娜問。
“他們只是聊天,沒幹什麼。”夏多布里昂說。
她苦笑不已。
“就像度假。”她輕描淡寫地說“忙了一天,他想解除公務後的疲憊,對嗎?”
“你知道怎麼還那麼做呢?”夏多布里昂問。
“我剛纔一直在想美狄亞和阿里阿德涅。”喬治安娜無力地說“我哪一個都不想當。”
“我去過倫敦,以前不同黨派的那些人還是和以前一樣,就算他們賣帽子、賣媒爲生。”夏多布里昂說。
“你想跟我說離了他,我就要淪落到那個地步?”喬治安娜驚訝地問。
“我選擇當老師,教英國孩子法文,不過他們連我的名字都念不清,我給自己取了德孔堡這個名字。”夏多布里昂拿出了一支菸,點燃後遞給了喬治安娜“那裏的人很喜歡我,有一個鄉紳還把圖書館給我用。”
“但你不快樂。”喬治安娜抽着煙。
“你也一樣,對自己病態地折磨,你回去不會有好日子過,那邊的人不關心你的才華,只關心你口袋裏有多少金幣。”夏多布里昂說。
她笑了起來。
“有什麼好笑的?”
“你哪隻眼睛看到我有才華?”她索然無味地說“和斯塔爾夫人比呢?”
“你讀過她的書,你覺得呢?”夏多布里昂也抽起了煙。
除了沒有愛情的婚姻她不要之外,斯塔爾夫人小說裏的女人好像在等,等着他的腳步聲來,接着她就很快樂了。
“她像阿里阿德涅。”喬治安娜吸了一口煙。
“你爲什麼會想起她來?”夏多布里昂問。
“今天梅里爵士來過,跟我說傑斐遜總統的聖誕禮物,是西班牙總督送給他的,一尊梵蒂岡博物館的微縮雕塑,總督說是克里奧佩特拉,總統先生卻說,不,這是沉睡的阿里阿德涅。”喬治安娜說。
夏多布里昂想了一會兒。
“有什麼問題嗎?”喬治安娜問。
“沒想到他們關係居然那麼好了,還互送禮物。”夏多布里昂笑着說“都沒人送我禮物。”
“你的家人呢?”喬治安娜問。
“德孔堡先生在別人家做客時,主人拿着英文報紙念被處決的法國人名單,我的家人都在上面。”夏多布里昂高調地說“他們去另一個世界團聚了。”
….
她不知道該說什麼。
“我把盧梭給扔了,看起了英國法律,看到了尊嚴和自由,你爲什麼丟掉它呢?”夏多布里昂問。
她笑着沒回答。
“我還以爲,你會把英國法律引進來。”夏多布里昂悶悶不樂地說,像是有些失望。
“你要是有這個想法,最好離我遠點。”喬治安娜又吸了一口煙。
然後和她一起抽菸。
這種靜謐又不是一個人的感覺很好,現在她有些後悔,想要構陷他和德斯塔爾夫人的事了,雖然那隻停留在想法階段。
她那時可能真的被厄洛斯衝昏了頭腦。
在英國法律裏有一個“最後避免機會”原則,比如一個人趕着毛驢在公路上,迎面來了一輛三匹馬拉着的貨車,結果貨車把驢車撞了。
貨車司機把驢車告了,因爲驢的腳上有腳鐐,導致驢車不能閃避。
法庭則認爲,貨車也有責任,因爲他有“最後避免機會”,屬於共同過失。
“梅里還告訴你別的?”夏多布里昂問。
她不知道馬齊會不會遭殃。
“你相信我嗎?”夏多布里昂問。
“會這麼說的都是騙子。”喬治安娜說。
他耐心等着。
“他說人身保護法是一種救濟,救濟是隨時可以切斷的。”她緩緩地說“所以馬齊身無分文地回來了。”
接着夏多布里昂站了起來。
她都沒有來得及跟他說路易斯安那的事。
但隨便吧。
她將民法典扔到一邊,繼續安靜地抽菸。
沒多久又有人進來了,從香水味判斷,是凱瑟琳娜。
“你不是早知道他是那樣的人才接近他的嗎?”凱瑟琳娜問。
喬治安娜笑了。
“聽點音樂怎麼樣?”凱瑟琳娜說,卻不等喬治安娜回答,自作主張地安排人演奏。
還是亨德爾的。
殘酷的命運啊,哼哼唧唧。
9歲的漢尼拔捨不得爸爸離開,哭着也要走,可是他父親不願意帶他走,除非漢尼拔願意仇恨羅馬人,爲復仇而活下去。
這是喬治安娜給梅里說的故事後半段。
既然他要揮舞復仇之劍就揮舞吧,反正她不會留下來陪他。
這時她又想起了從前的自己,打算跟他一起去島上當囚徒什麼的,還做了計劃。
外面響起了馬蹄聲和馬車車輪的轉動聲,喬治安娜沒動,凱瑟琳娜起來看了。
“那個小丫頭走了。”凱瑟琳娜看着窗外說。
她覺得一切都毫無意義了。
“睡吧,明天還要出門呢。”凱瑟琳娜說。
喬治安娜順從地跟着她站起來回到臥室裏。
中世紀的人相信不能平躺,平躺是死人、屍體,所以要半躺着睡覺,牀都很短。
莉莉和西弗勒斯也愛躺在草地上,暢想着將來在霍格沃茨的美好生活。
亞納爾代表無條件的愛,母親愛孩子,難道需要有條件嗎?
真是偉大的母愛,簡直如同聖母。
等喬治安娜躺下後,凱瑟琳娜躺在外面,好像打算和她一起睡。
“你沒聽說過嗎?我是女同性戀。”喬治安娜提醒道。
“那正好,我還沒有跟這類人睡過。”凱瑟琳娜平靜地說。
她看着牆壁,想着夏多布里昂說的話。
在英國《軍紀法》裏,士兵是穿着制服的公民,他們也要承擔一個普通公民的義務和責任。
西弗勒斯在白金漢宮工作的時候有個士兵惹了官司,他叫什麼來着?
她要好好想想,這一夜很快就會過去了。393146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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