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殘陽如血劍氣如霜 >第八章如此狗官
    “哦!帶上堂來。“侯大人臉上露出了笑容,他對手下如此高效率,甚爲滿意。

    “上前見過大人!”捕快回轉身來,向立在堂下的趙匡胤厲聲喝道。

    趙匡胤似沒聽見一般,一臉憂傷,獨自在那低頭哀思;萍兒那俏皮可愛的小臉,時時在腦海映現。

    “啪”的一聲,驚堂木響過,候大人厲聲喝道:“大膽淫賊,見了本官爲何不跪?”

    趙匡胤遲緩的擡起頭來,神情恍惚,茫然不知自己置身何處。

    “跪下——!”兩班衙役齊聲呼喝。

    趙匡胤依然故我,木木然而立堂上,獨自想着心思,竟視周遭衆人似不見。

    那侯大人見他兩眼癡癡呆呆的 ,百問只是不言,疑是瘋癲,只好傳上王媽媽。

    王媽媽便將昨夜衆人如何大鬧“一窟鬼”,以及此人現身,自稱趙匡胤,後帶萍兒姑娘深夜投宿房中,清晨自己起來,發現萍兒姑娘橫屍在牀之事,一一道來。

    敘完,一旁錄供的師爺,令其具證畫押。

    候大人見罪證確鑿,當下一聲斷喝:“不用刑,安得招供,杖打一百!”

    幾名衙役應聲而上,按倒趙匡胤,“噼噼啪啪”的揮杖抽打起來。

    這一下倒把趙匡胤打清醒了,懵懂中有些明瞭現下之事,惱怒中幾欲掙脫衆人之手,打上堂去;轉而一想,那樣不但姦殺之罪不能得雪,反倒添上謀亂造反之名,實不是鬧着玩的,不如暫且忍屈,以圖後計。

    “大人!且慢……”那有傷在身,姍姍來遲的韓捕快,見大堂上被打之人竟是趙匡胤,趕忙厲聲喝止。

    侯大人神情不悅的斜眼瞅着韓捕快,陰聲道:“捕快,畫卯時辰已過,目無綱紀,還有何話講……”

    那韓捕快也顧不得爲自身多做解釋,心下只爲趙匡胤的安危焦慮,挺身仗義執言道:“大人!這趙匡胤乃堂堂君子,頂天立地大丈夫,究竟所犯何罪,大人是否明察……!”

    侯大人一拂袍袖,氣惱的厲聲叱道:“大膽——!本官明察秋毫,秉公斷案,爾欲咆哮公堂不成……!”

    “這……!”韓捕快一愣,心道自己如此魯莽,定然於事無補,鬧不好反倒害了趙家兄弟;心念一轉,當下口氣和緩下來,“大人!這……,這趙匡胤乃是當朝禁軍護聖都指揮使,趙弘殷趙大官人的公子,請大人……”

    韓捕快情急之下只好擡出趙匡胤的父親,以解燃眉之急,可這正犯了大忌。

    這侯益當年在做鳳翔節度使時,蜀主孟昶入侵,他有降蜀之意,被朝廷察覺;歸朝後,害怕皇上降罪,動用富厚的家資,上下打通關節,宰相以下均得了他的好處,哪有不替他說好話的,皇上也只道是自己以前錯疑,即授其爲開封尹,兼中書令。只是趙匡胤的父親拒收其禮,並極力反對重用此人,因而二人結怨。

    那侯益聞得堂下之人是趙弘殷的兒子,心下這個樂啊,真是山不轉水轉,你的兒子今天竟犯到我的手上。

    當下一拍驚堂木,“大膽狂徒,竟敢冒充官宦子弟,招搖撞騙,給我重重的打!”

    打得百下,見他雙目緊閉,人已昏死過去。

    當下厲喝一聲:“押下大牢……!”

    ……

    月上柳梢頭,天已黃昏後。

    汴梁城御街處的一座金釘朱戶、紅牆緑瓦的深宅大院內,傳出陣陣歌舞妓樂之聲。

    院內殿閣亭臺,嘉花名木,怪石巖壑,文禽異獸,應有盡有,恍若天宮仙境。

    金碧輝煌的殿閣大堂內,高朋滿座,輒燃金龍燭數百枝,環繞左右,光明如晝;所用杯盤,統是瑪瑙、琥珀及金玉製成;身着薄如蟬羽裙衫的歌舞妓,在大堂中央翩翩起舞。

    開封府尹侯大人神采飛揚、醉意醺醺的頻頻舉杯,向滿座賓朋敬酒。滿座賓朋深知侯大人極爲好飲,這每日夜宴,你不喝得酩酊大醉,那侯大人定是不會放得你去,當下便脫袍敞懷的各逞本事。

    “開封府在侯大人的治理下,可謂風調雨順,百業興旺;百姓豐衣足食,安居樂業,夜不閉戶,路不拾遺;侯大人真是功績昭著,實乃開封百姓之福分,我朝之棟樑也!”衆人舉杯之際,一片讚頌之聲響起。

    “哈哈哈!好——來——乾杯!”侯大人越聽越受用,興奮得滿臉皺褶都抻開了,忍不住一陣開懷大笑。

    離這殿閣不遠處,是楊柳輕拂的一座雕欄玉砌的石拱小橋;橋下一池清泉,映現着一侖明月,一對交頸鴛鴦在那月上戲水;泉石之間清晰可見魚兒覓食;下得橋來,穿過七扭八拐的鵝卵石鋪就的小徑和幾道月亮門,便是後院,後院住着侯大人的小妾惠蓮。

    此時小徑上傳來“沙沙沙”的腳步聲。

    一會兒功夫,腳步聲停在綠蔭掩映着的一幽靜房舍前。

    房間裏亮着燈,窗戶上映出殷長的女人身影。

    一陣輕輕的叩門聲響過,女人嬌嗔的聲音傳了出來:“死鬼!我當你不來了……!”

    隨之“呀”的一聲,門咧開了一條小縫,門外的人閃了進去,門跟着關上。

    過了一會兒,屋裏的燈滅了;隨之從那屋外枝葉茂盛的大樹上落下一個蒙面黑衣人來。

    屋內月光照射的牀上,帳擺流蘇,被翻紅浪。

    一把雪亮的匕首挑開了牀幔。

    “啊——!”**着糾纏在一起的男女,一聲驚叫,僵在那兒。

    “穿上衣服起來說話!”蒙面人厭惡的扭過頭去,低聲嬌叱道。

    “師爺的膽子可夠大的了,竟敢偷到侯大人的頭上,侯大人如果知道被人戴上了綠帽子……!”

    那抖抖索索穿好衣服下了地的師爺,聞聽此言,一陣眩暈,彷彿黑衣人的匕首不是在手裏,而是剜進了他的心窩,身子一軟,“撲通”的一聲跪到地上,磕頭如搗蒜般的哀告:“請姑奶奶手下留情,千萬不要將此事張揚出去,那樣侯大人非要了小的命不可!”

    “那就看師爺你配不配合了?!”

    “姑奶奶有什麼吩咐儘管說!”

    “好了!我問你,趙匡胤關在哪裏”

    ……

    “媽的,又喝上了!’

    當孫牢頭揹着兩手,瞪着一對三角眼,罵罵咧咧的出現在獄卒張寶、尹四身後時,二人恰似火燒了屁股般,一高從板凳上彈了起來。

    張寶滿臉堆笑的道:“啊哈——孫大人!不知大人駕到,小的失敬,失敬!“

    “該死,該死,孫大人!”說完這話時,尹四“啪”的一拍自己嘴巴,“小的該死,孫大人!”

    孫牢頭用眼掃了一下油漬斑斑的桌上剩的半隻燒雞和半個狗腿,嚥了咽口水。

    “孫大人!不如您老將就着一起來點。”張寶一臉媚笑試探着。

    “來點,一起來點!”瘦的跟根竹竿似的尹四顛顛的奔過來,推搡着孫牢頭過去。

    “噯——!”孫牢頭推開了尹四的手,用手撣了撣弄皺了的袍袖,背手踱到桌前。

    尹四點着如撥浪鼓似的腦袋,喜笑顏開的將椅子塞到孫牢頭屁股底下。

    張寶“嘿嘿”的笑着,彎腰將酒罈拎起。

    “來,給孫大人倒滿,說實話,能跟孫大人一起喝酒,是我哥倆的榮耀,你這是沒把我們當外人看!”尹四哈着腰,端着碗,接着張寶倒出的酒,側臉仰望着孫牢頭道。

    “嘿!這喝是喝點,不過不要誤了大事。”孫牢頭將兩隻袖子向上擼了擼,張開長滿絡腮鬍子的大嘴巴,打着哈哈,滿臉的麻坑都迸發出歡欣和喜悅。

    “沒事,沒事!”尹四依次把剩下的兩碗接滿後,拽過一條凳子坐下,伸手撕下雞大腿遞給孫牢頭。

    孫牢頭接過,狠狠的咬了一口後,橫了尹四一眼,滿嘴油膩的邊嚼邊道:“噯——!話可不能這麼說,那姓趙的是何等樣人,那可是飛檐走壁,厲害的很那!真要是出了問題,我們還不得‘咔嚓!’”說着話,他騰出一隻油手,在脖子處橫着比量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