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大內胭脂鋪 >第312章 險些被活喫
    貓兒瞧着少女走遠了,方嘆了口氣,低聲道:“我利用人,是不是有些卑鄙……”

    蕭定曄冷着臉道:“那鞋你要穿你去穿,我是不可能上腳。”

    擡腳便往山坡方向而去。

    她心中不服,追上前拉着他:“大丈夫行事不拘小節,生死存亡關頭,卑鄙些怎麼了?”

    他面無表情道:“不怎麼,你高興便好。”

    她當即“哈哈”大笑兩聲:“我高興,高興的很!”

    她深一腳淺一腳行在一旁,嘀咕道:“等你在外奔波,最缺的就是鞋子。腳底板受傷,比別處更痛。我替你多尋兩雙鞋怎地了?”

    她見他雄赳赳行在身側,半分都沒有鬆動,只得退讓一步:“大不了,我出銀子買下,總成了?”

    他聞言,面上這才略略緩和些,只低聲道:“你莫再爲我招惹旁的女子,我心煩。”

    她心中腹誹:你那張臉纔是罪魁禍首,便是我不說煽動的話,你以爲旁人沒有長眼睛?

    兩人到了山坡,果見野花撒了一地。黃黃紅紅,各種色彩都有。

    春日的野花尚屬幼嫩,靠近花莖處色淺,只有在最外沿的色彩最爲濃郁。

    野花不敢亂採,有些花汁略有刺激性,上了臉極可能引發過敏。

    她只尋出其中她識得又安全的,教着他認過,兩人兵分兩路,一邊尋找一邊摘起來。

    此時日頭終於從雲霧中跳出來,第一縷陽光將整個山坡照的花團錦簇,有一種閒適的美。

    貓兒望着這般景緻,不禁嘆氣。

    如若身處安定,在鄉下能有一處莊子,偶爾前去小住,能看看這種小蔥拌豆腐一般的景緻,也是極好的。

    野花數量衆多,一炷香的時間,花朵快摘夠一捧時,忽然有個老漢遠遠喊叫道:“快住手……”一邊往山坡上撲爬連天而來。

    等他到了兩人近前,瞧見地上些許花草被踩倒在地,立刻氣急敗壞罵道:“瞎眼的啊,踩(採)老子藥材啊!”

    貓兒躲在蕭定曄身後,見那老漢只是罵人,並沒有要動手的模樣,忙忙探出腦袋解釋道:“阿叔,我們所採的皆是普通野花,並非草藥。”

    那老漢瞟她一眼,方停了叫罵,只上前將東倒西歪的幾朵小花扶起,嘆氣道:

    “這花結了果子,就是治療婦人惡疾的上好藥材。如今被你等踩爛好幾朵,再也結不了果。可惜啊可惜!”

    蕭定曄聞言,心中一動,立刻問道:“老先生是郎中?”

    老漢苦着臉點點頭:“是個無用郎中,卻不是個花農,否則,這花還能挽救挽救。”

    貓兒只得又賠罪說了許多好話,郎中的面色方好了些許,轉了話頭道:“你二人可是昨夜到了村子的那兩人?”

    鄉間村落少見陌生面孔,只要一家多了生人,整個村子都能知曉。

    貓兒又忙忙將她同旁人說的姑甥遭遇重複一回,其間說到山賊是如何搶銀還想搶人、她這外甥又是如何孝順救下她,說的栩栩如生,令聽衆如臨其境。

    老郎中嘆息道:“作孽啊,山賊真不是東西啊!”

    蕭定曄忍笑瞟她一眼,接過她的話尾,向老郎中問道:“我二人連行數日,腳底磨破、疼痛難忍,老先生處可有藥油?”

    既然已經提到被山賊搶了身家,此時便不能掏出銀子,他只得道:“在下雖無銀子,卻有一把子力氣,能爲老先生挖藥、劈柴,什麼都能做。”

    郎中擺擺手:“出門在外都不容易,些許藥油,不值錢。”

    他示意二人跟着他走,此時兩人也已採夠紅花,便一同下了山坡,往村子而去。

    待到了一處院落前,貓兒先要回去擠花汁,留蕭定曄跟着郎中進了院中拿藥油。

    院中寂靜,沒有旁的人。

    郎中招呼蕭定曄跟隨他進屋,邊行邊道:“老漢我一人獨居,除了偶有病患,家中許久未有人做客。屋內亂了些,你千萬莫笑話。”

    屋裏果然鍋碗瓢盆隨處擺放,可藥材卻在各種匣子裏裝的整整齊齊,可見郎中一心撲在醫術上,雖是個心思單純之人。

    郎中從一個瓷罐中挖出小半碗藥膏,交代道:“一日兩次,塗抹其間腳不得沾水,最好莫下地行走。”

    蕭定曄見那碗沿也是一層黑灰,不由問道:“老先生爲何不尋個人合住,順便幫您規整家務事,也算各得所需。”

    他在村裏行走時,便瞧見有好幾家房屋破爛,實則住不了什麼人。

    郎中聽罷,卻一笑:

    “你這後生定未長居鄉下。莊戶人靠天喫飯,雖然一年繞着幾塊地打轉,可適合下田的時候就那麼兩季,春種秋收,夏日最多除一除草。

    清閒的時候,便到處嚼舌根,哪家的老鼠洞長在何處,四舍五鄰都清清楚楚。老漢我若招一家人共居,怕是得不到半點清靜。”

    蕭定曄聞言,心下一動,又續問:“老先生的家人去了何處?”

    郎中面上便現了哀傷之色:“老婆子早在二十年前便難產去世,我那閨女也跟着走。可笑我一介郎中,卻救不了自家人……我那閨女若活着,只怕也有……也有……”

    他眯着眼睛細細一想,道:“也同你那阿姑差不多大。”

    他擺手開始趕人:“你走吧,同我這半截腿埋進了黃土的人有什麼話可說。你快拿了藥回去上藥是正經。”

    蕭定曄出了屋子,又將整個院落打量一番,方前去尋了貓兒。

    ……

    辰時初刻,王家莊待嫁新婦的身畔,擺滿了碗碗碟碟。

    她躺在炕上,面上蓋着一層浸泡了米粥湯水的紗布。

    貓兒在一旁細細調配妝粉顏色,一邊道:

    “上妝可不止是上妝,要先將保溼做好。否則再好的妝粉,最多一個時辰便要撲簌簌脫妝。

    你是新娘子,今兒自然要保持最好的狀態。等你夫君一掀蓋頭,保準讓他看呆眼。”

    新娘面上蓋着紗布瞧不出表情,坐在炕沿上奮力納鞋底的姑娘不由探了腦袋,瞧着這些妝粉,神情好奇又豔羨:“有這般神奇?”

    將針往衣襟上一別,伸手在貓兒面上一抹,收回手看看手指,見貓兒的姿色並非因妝而豔,不由羨慕道:“阿姐長的真好……”

    話頭順利一轉:“阿姐外甥長的也好……”

    貓兒瞧着她手上的鞋底,想起今早蕭定曄向自己擺臉色,只得輕咳一聲,明知故問道:“阿妹的鞋底,不知納給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