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大內胭脂鋪 >第337章 刻意誣陷(一章)
    王家的丫頭今天不太好過。

    許是王姑娘因爲外甥患病而影響了心情,等回了房裏,便處處挑刺。

    凡是在她眼前晃盪過的丫頭,每個人都被豬不是、狗不是的訓斥了一回。

    其態度之囂張,完全不把自己當個寄居的客人。

    若只向人撒氣也就罷了。

    物件也遭了毒手。

    衣裳、首飾被丟的滿地。

    金飾撿起來吹吹灰,倒不影響什麼。

    可玉器卻逃不脫身裂的命運。

    當貓兒最後拿起紅貓眼石嵌白玉簪,強忍着心疼,要往地上摔去時,一個不怕死的丫頭終於合身撲來,將她按在牀榻上動彈不得。

    丫頭心中雖膽怯的淌了眼淚,卻勇敢的未鬆手,苦口婆心規勸道

    “姑娘對奴婢們有何不滿,儘管說出來。便是拿物件撒氣,主子家大業大,也不會計較。

    只是這簪子,昨兒主子巴巴送來,連續叮囑了好幾回,要讓奴婢們看着姑娘戴上頭。

    姑娘不但未理會幾眼,竟還想毀了它,豈不是將主子的心意踩在腳下?”

    貓兒連連呼喊“快快,痛,鬆開我再說話。”

    丫頭繼續執拗道“姑娘要先承諾,不會摔了簪子,奴婢再放了你。”

    貓兒從善如流道“女俠饒命,我再也不敢啦。”

    丫頭鬆開她,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求姑娘處罰。”

    貓兒呲牙咧嘴活動着被扭痛的手臂,憤憤道“你是沒遇上我此前的丫頭,否則今日你小命秀矣,她一個扌包摔,你就腦袋開花。”

    她起身冷冷看着這大膽丫頭

    “我能如何懲罰你?打你,手無縛雞之力。罵你,不願浪費口舌。可要放過你,你卻是妄想。”

    她心下滿懷歉意,從袖袋中掏出一張銀票放在丫頭面前,面上卻做出一副蠻橫相

    “明人不說暗話,給了你銀子,就是指後面要讓你喫苦。你快去多買兩牀被子頂在腦袋上,等着喫板子吧!”

    她衝出客房,一路問着下人尋過去正院,到了門前,將將被守門的婆子攔在門外進不去,便聽聞身後一陣腳步聲。

    王三陪着個身穿斗篷的女子往此處而來。

    夏日炎熱,貓兒不過行了這一段路,鼻尖已出了一層油汗。而那女子卻將自己隱藏在斗篷裏,便連腦袋都藏在風帽裏,微微垂首,只在外露出一小尖下巴頦,和一雙繡鞋。

    王三站在那女子身畔,雖說身板挺直,然而面上神情卻十分恭敬。

    能讓王三這種身份的人恭敬……可見這女子來頭極大。

    貓兒依計上前,伸臂攔住一行人,向王三努努下巴“我今日便要離開。”

    王三眉頭一蹙,先轉首往那斗篷女子瞧一眼,低聲道“且等片刻。”

    上前一步同貓兒道“姑娘可是住的不順意?今日我有些忙,你暫且將就些許。待我閒下,便爲姑娘解決難處。”

    貓兒一擺手,做出些委屈神色

    “不需你假惺惺關心,我王家人雖說沒有銀子傍身,可尊嚴還在。

    你家區區一個丫頭就能將我不放在眼裏,我縱然留下去也沒什麼意思,不如就此告辭!”

    她擡腳便要走,王三立刻從袖中掏出一疊銀票,着急道“姑娘莫激動,你若真不開心,先用銀子找樂子。在下承諾,明兒定然給姑娘一個交代。”

    貓兒一楞。

    事情的進展太過順利,順利的讓人內心幸福。

    她立刻接過銀票,觸手瞬間便知,至少不下五百兩。

    她毫不客氣將銀票塞進袖袋,點頭道“我知道王公子是舍不下珍珠之事。我今兒先忍一忍,明兒等你主持公道。”

    她正要離開,王三身畔那斗篷女子已張開一臂攔住貓兒,卻轉頭同王三道“她可是你妻妾?”

    王三往貓兒瞟去一眼,低聲道“不是。”

    “她可是你妹子?”

    “也不是。”

    那女子“哼”的一聲冷笑,厲聲道“未來正是用銀錢之時,你竟不顧大局,將銀子隨意給什麼貓貓狗狗!”

    這貓貓狗狗是指誰,不言而喻。

    王三正要同那女子解釋,貓兒已擡手製止,對着女子一笑“姑娘真乃神人也,差點被你說中。”

    貓貓狗狗,說對了一半呢。

    她轉頭便對着王三一攤手“本來你給的銀票能打發我,現下卻又不成了。你看着辦。”

    一副你不給銀子,姑奶奶就麻溜走人的架勢。

    王三素來從容淡定的面上,難得的涌上了幾滴汗珠,再往懷中一掏,不知掏出了個什麼,立刻往貓兒手裏一塞,聲音中含着些央求“姑娘,在下此時有要事,天大的要事……”

    貓兒接了那玩意在手,只覺沉甸甸,心下立時舒爽,轉首向斗篷女子抱拳道“喜歡和你合作。”大搖大擺而去。

    她既然找了在王家受委屈的藉口,便不用與蕭定曄兩頭行動,徑直去外院客房尋他。

    此時領隊正在蕭定曄房中,同他轉述昨兒夜裏王三對蕭定曄的安排。

    領隊道“你留在此處好好幹,比你去旁處尋活計強。幹上年,就能賺到娶媳婦兒的銀錢。咱東家雖說平日看着冷漠,對外行事酷厲,實則十分護犢子,對自己人沒得說。”

    蕭定曄點點頭,扌包拳道“多謝大哥引薦,小弟正在發愁,回鄉又該去何處找活幹。既然能留在此處,自然比旁處好些。”

    領隊便露出“孺子可教”的欣慰,一轉念又道

    “你莫同你那姑姑多接觸,即便你二人真的清白,可旁人瞧見你二人經常出雙入對,心生懷疑、落人口實,總歸不好。耽擱你的姻緣,也耽擱她的親事。”

    還要再多勸慰,便聽門外傳進一陣哭腔“外甥,你姑姑受欺負啦,走,我們出去買刀,明兒就來屠宅子。”

    領隊不由頹然“她又來拖你後腿。”

    當即起身,先一步打開房門站去檐下,蹙眉望着貓兒“今早姑娘是如何說的?不輕易前來外院,可是白說了一回,逗在下玩耍?”

    貓兒搖頭道“沒忘,可王家下人欺負我,我咽不下這口氣,必定得尋外甥替我報過仇才成。”

    探頭往房中望去,催促道“外甥,走,我們去買殺豬刀。”

    蕭定曄疾步而出,裝出着急模樣道“姑姑如何被人欺負?可是受了傷?”

    立刻轉頭向領隊告假“打狗也要看主人,姑姑被人欺負,小弟卻不能因避嫌而袖手旁觀。哥哥方纔所言小弟已記在心裏,待回來再尋哥哥說話。”

    轉頭跟着貓兒便急急出了王宅。

    ……

    豪華客棧一間端頭客房裏,貓兒坐在牀榻邊上,一張一張數銀票。

    除去花了一百兩從上一個房客手裏砸下了一晚的客房,手裏還剩下一千三百多兩。

    省着花,夠她和蕭定曄在外逃亡一輩子。

    她不由一笑。

    誰願意逃亡一輩子。

    等她重新收好銀票,拿出王三匆匆塞給她的物件。

    是一方帕子。

    帕子裏卷着的是幾塊銀錠和碎銀,加起來連五十兩都沒有。

    貓兒“切”了一聲,喃喃道“還以爲是什麼好物件……”

    再將帕子一抖,銀子堆裏亮光一閃,突的跳出個白森森的小物件。

    她立刻拿起來細瞧,那是個象牙雕刻的精巧印章,象牙打磨的瑩白光滑,印章上雕刻着四個古色古香的字,不知是何種字體的變體,她一個都認不出來。

    她正要再細看,房門被推開,蕭定曄扌包着個包袱皮進來。

    她立刻迎上去,問道“尋到了?”

    解開包袱皮,從中取出一套衣衫和官靴,果然是衙役的衣裳。

    蕭定曄笑道“只要有銀子,黑市上什麼買不到。”

    她將衙役服在他身上比了一回,笑道“你若穿上,又成了整個府衙裏最俊的仔。等會要將你畫醜,卻可惜了你這張臉。”

    他哈哈一笑,道“若我真醜了,你可還惦記我?”

    她立刻蹙眉道“當然不能了,我當初可就是因爲你這張臉,才陷了進去。這年頭只看臉就夠了,誰看人品啊。”

    他被逗的一笑,擡頭打量着這屋裏擺設,抵着她額頭低聲道“這間房雖比不上重曄宮,可也勉強能過眼。如若今兒半夜我回來的早,你我不如……”

    她立刻紅了臉,含羞帶俏睨他一眼,啐道“瞎想什麼亂七八糟的,我可是正經人家的女兒。”

    他眉頭一提“難道我不是正經人家的少爺?”

    她不由哈哈一笑,捏着他的臉皮道“你現下哪裏像少爺?是個糙漢子。”

    兩個人逗完嘴,她將手中印章交給他看“和王三的銀子混在一處,也不知道是作何用。”

    他接過印章,先將外形細細打量了一回,方往那四個字上看去。

    “文翰寶印。”

    貓兒喫驚道“你認得出?你方纔說的可是‘文翰’二字?”

    她細細思索一回。

    好耳熟,在哪裏聽過?

    王三的印章……昨夜……字……

    她倏地想起來,忙忙道“文翰,是王三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