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大內胭脂鋪 >第338章 進府衙
    蕭定曄眉頭蹙起,思忖道

    “普通人便是有私印,往往也只雕刻‘張三之印’,‘李四之印’,往往不會說‘寶印。

    若是事務用章,卻又不會加人名。倒是有些古怪,你從何處得來?”

    貓兒將她在王家正院門口的經歷細細道來,憤憤道“那女子也不知何處冒出來的怪物,遮遮掩掩不敢見人,卻說我是貓貓狗狗。我不忿,自然要他王三出血。”

    她雙手一攤“於是得了一帕子寶物,當成了大便宜。卻原來是不到五十兩的碎銀,還有這一方印鑑。”

    他心中起了狐疑

    “聽起來,這印鑑更像是王三無心之下給了你。若是重要物件,沒有理由摻雜在碎銀裏。

    可他家財萬貫,進出皆有下人跟隨,更沒有理由自己帶一包碎銀在身上。”

    他沉聲道“此事有蹊蹺,這印章你且收好,王三必定要找你拿回去。”

    貓兒問道“他若開口,我要乖乖還給他?”

    蕭定曄不由刮一刮她鼻頭“你的胃口那般大,能乖乖還回去?”

    她便得意一笑“瞧我怎麼獅子大開口。”

    一時天色漸晚,兩人從客棧喚了飯菜填飽肚子,開始做夜裏的準備。

    蕭定曄換上衙役服,貓兒開始爲他上妝。

    他和昨日調戲她的衙役,外形差別極大。

    那衙役是大頭、扁腦袋,三角眼,蒜頭鼻,凸嘴。

    蕭定曄卻是世間難得的美男子。

    要將美的畫醜,不是一件簡單事。

    她將蕭定曄前後打量好幾番,嘆息道“也就你這半臉胡茬稍微能用的上,旁的卻要我花大力氣改造。”

    晚間喫剩的幾顆米粒揉成團,沾在他睫毛尾部,用力閉一陣眼睛,再睜開,眼尾睫毛被黏住,就是三角眼。

    鬆散頭髮,先往腦袋左右兩側固定好拆成薄片的假髮包,再用髮絲將假髮片裹住,最後綁成髮髻,便是個大頭扁腦袋。

    凸嘴也不難辦,尋鋪子小二買一截麥芽糖,取一小塊沾在蕭定曄門牙上方牙齦部位,便能頂的嘴脣凸出。

    只蒜頭鼻卻十分難辦。

    貓兒在碎銀、飯糰、棉花等物中尋了半晌,最終將兩片開了呼吸孔的花生殼塞進他鼻中,將鼻翼撐開,勉強做出個蒜頭鼻的模樣。

    她叮囑道“千萬莫吸進去,否則卡在喉中,會有危險。”

    他點點頭,甕聲甕氣道“我有內功,能控制住。”

    貓兒一笑“你這般帶了鼻音說話,倒是有些像那可惡的色衙役。”

    他便將她細腰一摟,做出一副無賴相道“小娘子,今夜你我湊一對鴛鴦可成?”

    她立刻跳開,撫着滿身雞皮疙瘩道“你這模樣忒惡心,再敢放肆,我得喚我夫君將你另一條腿也打折。”

    他慢慢斂了面上調笑之色,握着她手道“總有一天,我還會成你夫君。那時,我擺了大陣仗迎娶你,嚴格遵循六禮,傾國爲聘,讓你做我蕭定曄的妻。”

    她沉默半晌,待拿起妝粉爲他上妝,方道“你總愛說這些讓我難受的話,我不喜歡聽。”

    他便垂了眸,再不說話。

    一時房中寂靜無聲,偶爾燭花爆一兩朵,擾的燭火飄搖。

    待她爲他完全上完妝,外間梆子聲已敲響兩聲。

    她將他的衣裳再理一理,拿起官靴要爲他換,卻一蹙眉,搖頭道“你本就高大,再穿上這靴,就更高出一截。”

    她轉頭四顧,尋出剪子,順着鞋幫緩緩拆了線,將靴底拆下來。

    只有個鞋面,少了皁白靴底,紕漏更顯眼。

    她只得將客棧被單剪下一塊,分別在鞋面四周縫上一圈靴底寬的白布,最後將他腳上的布鞋鞋底拆下,縫在了靴面上。

    她左右看看,嘆口氣道“我天生就是個享福命,做不慣女紅。上腳可能不太舒適,我就這能耐啦,你大公子將就將就吧。”

    他默默穿好官靴,站去窗前瞧了許久。

    客棧靠近府衙,站在此處就能瞧見府衙門口的情景。

    此時府衙門前空曠,只偶爾過來一隊衙役巡夜。

    待外間傳來三聲梆子聲,他方道“過不了一個時辰我就能回來,你安心歇着。”

    不等她迴應,便順着窗戶一躍而下。

    貓兒站在窗前,看見他的身影消失在黑夜中,低聲自語“但凡我說了實話,你就不高興。我又不是青樓的姐兒,要取悅漢子才能活。”

    她轉去躺在牀上,卻無心睡眠。

    泉州府府衙,不是鄉間里正家的院子能比的。

    蕭定曄上回扒拉里正家的牆頭,都能被狗吆傷。

    這回是冒充府衙裏的人,萬一被認出來……

    她擔心他,無心睡眠,只吹熄燈燭,端個木凳坐在窗前,藉着月色和府衙門前懸掛的燈籠,關注着外間的情景。

    夜色漸深,街面上原本還偶有人影,後來也漸漸不見。

    一刻鐘過去。

    三刻鐘過去。

    一個時辰過去。

    她心緒越加不寧。

    他說最多一個時辰便能回來,怎地現在連人影都瞧不見。

    她心下有些後悔。

    方纔他認真說的那麼一番動情話,她何必去潑涼水,便讓他說說,她隨意聽聽,又有何不可?

    她和他一路逃亡,衝鋒陷陣拿命拼的都是他,他盡最大可能將她護在安全處,她便將他順毛捋,又有什麼損失?

    便是真要潑涼水,也不能在他臨上陣之前幹啊。若是他心情不好影響了發揮,失手被擒或受傷怎麼辦?

    她後悔的捶心,站在窗邊越發不敢眨眼。

    再過了一刻鐘,衙門前卻來了一輛馬車。馬頭的位置正對她,她看的清清,正是王家車隊的領隊。

    深更半夜,王家人睡醒了來串親戚?

    那領隊下了車轅,轉頭四顧。

    她下意識往窗簾後面一躲,細細盯着那處瞧。

    幾息之後,從車廂裏下來兩個人影。

    其中一人極爲眼熟,和蕭定曄幾乎是一樣的身形,一樣的氣度。

    另一人穿了件黑漆漆的斗篷,將全身上下遮的嚴嚴實實。

    她心頭的疑問越來越大。

    是有什麼事情,到了半夜前來的地步?弄得這般神祕?

    那兩人下了車廂,徑直往前而去,極快便消失在黑暗中。

    馬鞭“啪”的一響,在這夜裏格外明顯。領隊趕離馬車,向王家宅子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