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大內胭脂鋪 >第370章 聰慧與雞賊是一對(二更)
    二更時分,賭坊門前。

    貓兒用力甩着被緊握的手,吆牙切齒道:“蕭定曄,你放手,姑奶奶再不想同你裝斷袖!噁心!”

    他斷然拒絕:“不成。”

    他這回知道,貓兒說要離開,不是威脅他,不是鬧着玩。

    是真的要離開。

    她失蹤的近五日,他一日日尋找她,一日日尋不見,幾乎要絕望。

    自昨夜尋見他,他就沒鬆開過她手。

    便是她夜裏也解手,他也要跟去,守在她邊上。

    因爲此,她在外流浪了近五日,一身的臭汗,卻沒法沐浴。

    到現下,還是滿身汗味。

    她瞪着他,冷冷道:“蕭定曄,你當你牽着我,我就逃不開?我拿一把刀斬不斷你胳膊,我還斬不斷我胳膊?”

    蕭定曄心下一驚,一瞬間卻已想透,搖頭道:“你不會,你那般聰明,不會行下下策。”

    貓兒冷哼一聲:“我當然不會,我已因你斷過一回手臂,若再斷一回,我就是全天下最蠢的傻蛋。”

    他立時理虧。

    他初初有愧於她的那些黑歷史,是他一輩子抹不去的遺憾。

    若他一開始就知道日後可能會愛她到骨子裏,他怎麼可能那般對她。疼惜都來不及。

    他嘆了一口氣,還欲說話,眼前大門一開,一個賭徒垂頭喪氣出來,看那一股倒黴相就知道,怕是輸的連底褲都沒留住。

    蕭定曄同貓兒道:“賭場裏三教九流,比青樓裏更黑暗。我牽着你,安全。”

    他“登登”敲響門,漆黑木門開了道縫,裏間傳出賭徒們忘情的呼喊聲。

    守門人探出一顆腦袋,冷冷望着兩人,低聲叱道:“沒有木須面,哪涼快哪玩去!”

    蕭定曄從袖袋中掏出一疊銀票,對着暗語:“天下快活處,兩粒六點。”

    守門人見他是個懂行的,再看他帶了銀子前來,便將門縫開大,放兩人入內。

    待行上兩步,蕭定曄方解釋道:

    “我早先的紈絝名聲,也是認了真去混的。不癡迷於賭博,又沒有真的尋相好,怎麼能騙過幾位兄長的眼睛。”

    他不忘記隨時向她告白:“爲夫縱然與你初遇時混賬了些,可一直守身如玉,從未想過要同旁的女子不清不楚。”

    貓兒冷哼一聲,不再理他,只探頭從燈光昏暗的賭場中尋找那賊子。

    晚市鞋鋪的夥計透露,那賊子中意賭錢,卻不知常去哪間賭坊。

    蕭定曄帶着她在街邊觀察了半晌,便認出了一處賭坊。只能不能在此處巧遇那賊子,卻要拼運氣了。

    兩人在人羣中緩緩穿梭,往各個急赤白眼醜態畢露的賭徒面上望過,皆瞧不見一個豬腰子臉的小矮子。

    蕭定曄見她面上焦急,便安慰她:“賭徒們賭癮一發,便是天上下刀子,也會執着前來。此時時間尚早,你我且等一等。”

    她不由急道:“我只想到賊子偷了銀子要去青樓,卻未想到他是個好賭的。現下已過了近六日,便是尋到他人,只怕餘下的銀子也沒幾個。我用命賺回來的銀子,我怎能不急。”

    他少見的迴護那賊子:“不是所有的男子都好色要上青樓,世上也有一心一意只喜歡一個人的人。”

    譬如他。

    她氣的跺腳:“誰顧得上你濫情、癡情,中意女子還是中意男子。”

    他抿嘴一笑,寬慰道:“莫擔心,若真的未全部拿回來,爲夫替你贏。將五千兩補齊,一文都不會差。”

    她冷哼一聲:“你贏的銀子,誰稀罕。你如何得的銀子,那都是你的,與我沒有一文錢的關係。”

    他便嘆口氣,帶着她擠進一個賭桌,站着看了幾眼,瞧出了其中的門道,立刻摸出一錠銀子,上前押注,湊在她耳畔道:“我猜這輪是大,你信不信?”

    她撇撇嘴:“關我何事。”

    他便一笑,轉去看着賭桌。

    待結果揭曉,果然是大。

    到了下一把,他又猜小。

    結果果然又是小。

    連猜好幾把,他把把都猜中。

    未過一刻鐘,兩人面前已堆了一座小銀山。各種碎銀、銀票和銀錠加起來,少說也有一百兩。

    貓兒雖說與他要分個“你是你,我是我”,卻也漸漸被吸引了注意,挨在他身畔,緊張的關注着場上的局勢。

    待連贏八把,他方低聲同她道:“這一把輸了好不好?”

    她好奇問道:“你不想保持記錄?”

    他便拉她坐在腿上,湊在她耳畔道:“贏久了要被人盯上,爲夫連輸上幾把,吐出去些銀子,才安全。”

    她一時忘了與他之間的不愉快,恭維道:“你可真雞賊。”

    他在她面頰上一吻,語氣中有些得意:“如何?你聰明,我雞賊,是不是與你極相配?”

    他與她這邊柔情蜜意,賭桌上輸紅了眼的賭徒不由高聲催促:“快下注,要扌包女人摟男人,回家裏去,莫在此處礙眼。”

    蕭定曄便推出一半的銀子,押了小。

    待翻了底牌,卻是大。

    貓兒立刻配合着,連連嘆息幾聲,卻同蕭定曄兩個相識一笑,覺得一切都在把控中,十分的有成就感。

    整個夜晚,蕭定曄掌握着進度,每次連贏幾把,必然要輸上幾回。到了天色將麻,賭場散場時,他方揣着五百餘兩銀票同她出了賭坊。

    真是毫無收穫又有些收穫的一夜。

    五更的街面上,趕早市的百姓已不算少。

    貓兒睡眼惺忪望着往來衆人,打了個哈欠道:“五百兩比起五千兩可差遠了,何時才能尋見那賊子。”

    清風徐來,她綁起的髮髻有些鬆動,鬢髮隨風,在她飽滿的面頰上輕輕擺動。

    他將她的鬢髮撥去耳後,低聲道:“若花上點小錢換消息,你可捨得?”

    她忙忙點頭:“捨得捨得,五千兩銀子固然重要,可更重要的還有印章,印章必須得尋回來。”

    他不知王三贈與她的印章究竟有何重要,心下實在有些喫味,可面上半點不敢流露出醋意,只點頭道:“莫擔心,你我全力打聽,總能找到。”

    他帶着她在路邊靜等,認真觀察着從賭坊出來的賭徒。

    待瞧見一個衣着寒酸、唉聲嘆氣的漢子,方牽着她不遠不近的綴在漢子身後。

    前方是一個賣早飯小攤,粥香陣陣。那漢子撫了撫空癟癟的肚子,卻拿不出一文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