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大內胭脂鋪 >第416章 真相(二更)
    五枚箭簇指向了蕭定曄。

    拉弓的是貓兒。

    他一眼就看出,她沒有什麼臂力,拉不開弓。

    且因爲憤怒,她身子發顫,那箭看着是對着他,實則沒有一處能射中他。

    他出於好心,勸慰道:“你這樣沒有任何作用,你沒有武功。這東西再容易,也要多練。”

    貓兒紅着雙眼,吆牙切齒道:“很好,姑奶奶今天就在你身上開練,讓你知道什麼叫前情盡斷!”

    她拉弓的手倏地一鬆,他的大手瞬時往前一探,一個轉身,五支箭簇盡握在手中。另一隻手幾乎沒有用力,便反客爲主,將彎弓撈到了手中。

    再一個轉身,已到了她面前。

    繼而順勢的,熟門熟路的,又向她前傾了身子……

    她這回反抗的十分迅速。膝蓋重重一擡,他捂着身子一聲悶哼,撲通倒去了地上。

    她捏住一支箭簇,一箭刺向他……的髮髻,將他釘在地上,紅着眼跑了出去。

    疼痛令他冷靜。

    冷靜又令他思考。

    這回他對前一個結論有了不確定:“她這回反抗這般快,難不成,前一回只是一時發矇,而不是沉迷其中?”

    ……

    斜對面的小樓裏,貓兒的眼淚將百媚門門主的牀單沾溼了一層又一層。

    美婦人不知她到底發生了何事,只着急的在一旁無力的勸慰:“男人多的是,他想不起來你,我們便找旁人。難道就他一個顏俊、體健、活好?”

    一句話安慰的貓兒又多流了半盆的淚。

    他活不好不好,她最清楚。

    她的淚也不只是生氣的淚。

    那是羞憤的淚啊!

    那是慚愧的淚啊!

    那是因爲突如其來的沉溺而流下的悔恨的淚啊!

    她從午時一直哭到晌午,沒有顏面出門,只囔着鼻子同百媚門門主道:“你將你心上的漢子請來,我有話問他。”

    此時這位美婦人卻倏的來了矜持,揉着手中巾帕道:“聖女說的誰,屬下不知呢。寨子裏中意我、我又中意的漢子多如牛毛……”

    貓兒一抹眼淚,冷笑道:“你三十好幾的人,玩天真?好,姑奶奶我突然中意上三四十歲的漢子,尤其是善解人意的,溫潤如玉的,能設計關卡同人玩心計的。如若讓我去推開他的門,我立刻就同他辦喜事……”

    門“咚”的一聲拉開,風一般的美婦人疾步竄了出去。

    不過短短兩息,風一般的美婦人牽着個風一般的中年男子,疾步進了門。

    兩人往貓兒面前一站,婦人略略張臂,隱隱做出個遮掩漢子的姿勢:“聖女妹子,他來了。”

    悄無聲息的將他往後連推幾把,生生隔出一個安全距離。

    貓兒不理會她的小動作,只向心竅門門主努努下巴:“一個人失憶從恢復記憶,會經歷哪些過程?”

    中年男子倜儻的甩一甩衣袖,往前兩步道:“屬下此前雖未直面失憶之人,然而卻明白,人之思想,分爲兩種層面。一種是……”

    貓兒立刻睨向美婦人:“管一管你家漢子。”

    美婦人聽她這般稱呼,終於鬆了半口氣,一探手便掐住了漢子臂側嫩肉:“說乾貨,莫扯這些無用的。”

    漢子被她掐的“吸溜”一聲,內心裏卻陡的甜蜜起來,脣角不自覺上揚,續道:

    “總體來說,人先恢復下意識舉動,然後恢復理智舉動。

    然而也不盡然,畢竟人腦十分複雜,若細細來分,又有先下意識後理智、先理智後下意識、偶爾下意識偶爾理智等三種情況。

    還有一種,與以上兩種皆無關係,只是屬於臨時起意而已……”

    貓兒聽着他絮絮叨叨,聯想起蕭定曄方纔的唐突,一時分不清他到底是記憶有了改善,還是純粹佔她便宜。

    須知,他的真正身份是位皇子,他若要“下意識”幹一件事,那幾乎就是本着巧取豪奪的優越感。

    而她現在的身份,既是他的心上人,又是與他無干之人。

    無論他想仗着皇子的優越感“下意識”的佔她便宜,還是“純粹一時興起”,都說明他其實是背叛了她。

    他爲了眼前的她,背叛了記憶中的她。

    她成功的三了她自己。

    心竅門門主見她神魂不守,不由疑心道:“可是那王公子或者下意識、或者理智、或者臨時起意的對聖女做了什麼?”

    貓兒倏地跳起身:“沒有的事,你莫張嘴亂說,我也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可不受你這般詆譭。”

    她隨意揮了揮手,便溜了出去,留下兩位舊情人面面相覷。

    “我詆譭聖女什麼了?”心竅門門主奇道。

    “聖女方纔說她是清清白白的姑娘……你可聽到?”百媚門門主道。

    兩人靜靜一想,倏地喫驚道:“聖女之意,難道是說她還未嫁人?”

    漢子問道:“女子嫁沒嫁人,可能從體態上瞧出端倪?”

    婦人嗤笑一聲:“你千萬莫聽江湖術士胡謅。女子嫁人哪裏能看出來,只有生產後,體態才與女兒家不同。我當年也與你……”

    她一時有些扭捏,紅着臉道:“我當年也與你有過那樣,我的體態可瞧起來像婦人?”

    漢子輕聲一笑,含情脈脈聲音道:“沒有,你在我心裏,還是當年那個小姑娘……”

    婦人倏地變了臉,一把將他推出門外,叱道:“在你心裏?誰在乎你心裏怎麼想!”

    木門重重一掩,將傳說中善解人意的漢子阻隔在了舊情重燃之外。

    心竅門門主見其他幾位門主在各自門口探頭探腦看熱鬧,不由怔怔道:“你們說,我何處說錯了?”

    幾位直男紛紛搖頭:“莫名其妙,婦人家就是喜歡莫名其妙發脾氣。”

    貓兒懷着懲惡揚善的心思,重新上了竹樓。

    她將百變金簪攥在手中,一腳踢開蕭定曄的房門。

    “你有一名妻子,四名貴妾。

    你貪圖正妻家中善武,同她家結親。等你利用完之後,立刻同正妻解除親事。

    你第一名貴妾,受你母親喜歡。你想搏個孝順之名,又不喜歡她,假意同她定了親,卻暗中陷害你岳丈,解除了親事。

    第二位貴妾,你中意她家人脈廣。

    第三位,你中意的是名。

    第四位,你中意的是利。

    你還有一位賤妾,因你而被害死。她死之前,還曾懷過你同她的骨肉。”

    她緊捏着金簪,一步步向他而去:

    “你和你的家族爲了名利,無所不用其極,利用所有能利用的機會,踐踏所有人的尊嚴,枉顧無數條性命。

    你以爲你失了憶,你就是全天下最優秀的漢子,出自全天下最好的家庭,有着世間最好的命運。

    是這些讓你生出莫名的優越感,令你能隨意染指旁的女子?”

    她雙目怒睜:“你扮什麼狗屁癡情?你同我要婚書?我告訴你,我就是那位因你而死的賤妾!賤妾,不配得到你的婚書!”

    蕭定曄的腦中轟然炸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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