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水消融,整個山谷被寒冷浸透。
寨民們擠擠挨挨扌包團取暖,也無法阻擋寒意侵蝕。
貓兒對着凍僵的雙手哈了一口氣,徒勞的搓了搓,聽着整個山谷的啜泣,蹙眉道:“這般不成,再這樣下去,我們首先得冷死。”
她轉頭望着各門主:“再往前走,可有避寒之處?”
百媚門門主出主意道:“再行幾十裏,有一處溫泉。便是不下水,周遭山體都溫熱。”
幾十裏地……貓兒搖搖頭:“太遠,行走幾十裏地,又是個累死的結局。”
她下令:“就地點火。”
烏蘭寨主忙忙阻攔:“點了火,敵人從外間知道我們的行蹤,可如何是好?”
此時山體周遭已傳來零星打鬥聲,可見雙方人馬已經開始交手。
貓兒蹙眉道:“他們已經追到此,自然已經知道我們躲在山谷中。如若只有幾百人,往各處隱藏也就罷了。”
她從珍獸門門主手中接過望遠管,往遠處眺望,續道:“可幾千人,如何化整爲零?我們大人能抵抗,可各家還有娃兒……”
由娃兒,她便想到了狗兒。
天色已快亮,周遭各種動靜,唯獨沒有猴子的叫聲。
她心中擔憂,不知狗兒可知道躲避。
它看起來機靈,有時候也攻擊人,可實則是個看人很片面的笨猴。
它以爲全天下的人類,喜怒皆形於色。
除非她專門指使它去給人絆子,否則它但凡瞧見有人給它一點點笑臉,它必定要竄上前扌包着人腿討花生。
如若前來攻打山寨的敵人中,有人對它咧咧嘴,萬一它不知死活的湊上去,被人捉了要喫猴腦……
她一陣心驚肉跳,不停自我安慰。
便是狗兒是個傻的,可它還有一幫子兄弟夥。那些兄弟夥自小長在山野,對人類常懷警惕之心,一定會在它想作死的時候拉它一把。
她收回神思,下令道:“就地剷雪,砍樹,點火!”
又轉頭同烏蘭寨主道:“組織人去提前備水,捉魚,儲備口糧。”
她踏着山坡艱難而上,待腳下溼滑再不能前行,方住了足,藉着望遠管望向遠方。
那裏偶有鐵器撞擊,偶有驚聲呼痛。
在人影憧憧之處,有個她自來都掛在心尖尖上的青年,帶着一幫子天性良善的農人,艱難的爲整個山寨而拼搏。
周遭傳來悶悶腳步聲。
庫狄郎中跟上來,待她取下望遠管,方扭扭捏捏,像是要說話,又踟躇着不開腔。
她冷冷道:“怎地,你是看上了我,想同我說幾句心裏話?還是看上了山寨中的哪位姑娘,卻又沒有存夠彩禮錢,指望我去替你當個便宜媒人?”
要不要順勢裝出愛慕聖女的模樣?如若中意上,是不是能得些好處?
他在心中糾結了一番,便將話頭轉到了蕭定曄身上:“那位王聖夫,聖女莫非真的不再中意他?”
貓兒向他翻了一個白眼,轉頭便往山坡下走,冷冷道:“你若無話說,可以帶人去飛針門挑一挑針線好的弟子。等會擡下傷者,只靠聖藥門的幾個弟子縫傷,你等的爪子怕是來不及。”
庫狄郎中訕訕一笑,恭維道:“聖女果然體察入微,竟然能想到動用飛針門。屬下現下就去,現下就去……”
他說要去,腳上卻不急,只小碎步伴在貓兒身畔,不多行一步,也不少行一步。
待兩人下了山坡,他知道他再不說話,她便要投入到忙碌中,更會無暇顧及他。
他只得厚着臉皮開口道:“方纔聽聞,聖女往水中滴了幾滴血,就能……逼的馬兒四逃。聖女可能送屬下一滴血,讓屬下也開開眼界?”
貓兒貓兒望着這位勤鑽研好學問的青年,冷哼道:“你還對我何處感興趣?可對我腦袋感興趣?我將它割下來送你,可好?”
庫狄郎中身子一抖,推辭道:“可不敢,聖女的腦袋……”莫說砍下來,便是現下長的好好的晃悠在他面前,他都覺得瘮得慌。
恐懼戰勝了他的鑽研熱情,他探首往遠處一瞧,“哎喲”一聲,笑道:“屬下快快去尋飛針門的弟子,以免要用到的時候尋不夠人。”一溜煙的去了。
四周火光漸起,順着山谷蜿蜒數里路。
魚香味在四周飄散,溫暖和食物漸漸緩解了人們的焦慮和擔心。
貓兒擡頭望天,雲朵極厚,不知何時又要落下一場雪。
她下了山坡,轉頭同幾位門主商議着現下手中還能利用的手段和資源。
遠處忽的一陣混亂。
一道黑影極快的從高高山坡連番跳下,撲爬連天到了近前,着急道:“聖女……”
貓兒立刻擡手阻止,吆牙低叱:“便是天大的事情,都給姑奶奶小聲說。膽敢引起慌亂,第一個被踩死的就是你!”
那漢子幾聲極喘,嘴脣顫抖,低聲道:“敵人……他們衝破了一處阻攔,已經進了山谷……”
貓兒悄聲道:“彆着急,慢慢說,是哪一處?”
漢子道:“前方進山寨第二條路,靠進錦繡門。”
聖藥門門主着急道:“前方傷亡必定不小,屬下得去安排治傷之事。”轉身急急而去。
躺在牀板上詭道門門主病懨懨插話:“那處……百花寨可是種了成片的大葉林?”
心竅門門主心中一亮,雙目炯炯望向貓兒:“大葉林樹如其名,樹葉極大,有任何聲音,都會引起層層迴音。我們的‘迷心曲’終於能派上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