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邊沒有一個暖乎乎的身子貼着,總令他起了回到三年前她離宮的錯覺。
他整夜沒睡好。
好不容易捱到天亮,他終於打了個盹,便被隔壁的聲音吵醒。
是女子的嬌笑聲。
這嬌笑聲他熟悉的很,當他媳婦兒同他起膩的時候,便這般對着他嬌笑。
聲音是同樣的勾人。
她對着他那樣一笑,他就忍不住要和她做減法。
現下這個聲音在隔壁響起,那個千嬌百媚的女子還嬌滴滴道:“哎喲喲……輕點……”
他忽的就從冷牀上坐起身。
隔壁房裏,庫狄郎中望着眼前演獨角戲的聖女,一臉的生無可戀。
診脈而已,用得着發揮成這樣嗎?
貓兒一個人笑罷,豎起的耳朵未察覺到隔壁有明顯動靜,立刻推了庫狄郎中一把,壓低聲音道:“不想要血了?”
庫狄郎中只得按照她最開始的要求,不情不願的揚聲道:“聖女,在下對聖女神往已久……”
貓兒一拍牀榻:“感情,放感情!”
小郎中放了些委屈悲愴在裏面:“……不知聖女可願讓在下研究一二……”
貓兒“咯咯咯”一笑,小郎中只覺發絲倒立,驚悚莫名,彷彿唐僧遇上了白骨精,連皮肉都要保不住。
貓兒看他瑟瑟發抖,上前一把掐在他手臂上,引得他“啊!”的一聲痛呼,繼而在她的威逼神色下,違心的添了一句:“……如此美景,小生真是見所未見啊!”
他的呼聲將將落地,隔壁突然“咚”的一聲巨響,彷彿是一位吃了大醋的青年往地上丟了什麼東西來泄憤。
貓兒冷笑一聲,向面前的庫狄郎中豎了個大拇指,忽然又像精神分裂似得發出連番嬌笑,嬌嗔道:“死鬼……”
隔壁又發出“咚”的一聲,繼而是重重的腳步聲。
庫狄郎中只覺黑白無常已站在了自己的身後,喘氣間便要拿了他的命。
他倏地跳開幾步遠,連藥箱都來不及背,轉身拉開房門便奪門而逃。
貓兒正要竄上去拉住他,卻聽得隔壁房門“吱呀”一聲,繼而是一個青年“啊”的一聲驚叫,接着從樓梯方向傳來接連不息的滾動聲,彷彿是個倒黴鬼被人從樓梯上甩了下去。
貓兒立刻對小郎中起了愧疚之心。
然而那愧疚心還沒持續多久,便聽得帶着萬鈞怒火的腳步聲重重而來。
她倏地跳上牀,將中衣衣領往下一拉,露出些風光,支着胳膊撲倒在牀上。
房門“咚”的一聲被踢開。
晨光將一位身着中衣的九尺青年送進來。
青年臉色鐵青,帶着濃濃的殺機望着她:“胡貓兒,你出什麼幺蛾子?”
她話還未說完,眼前的青年倏地上前,擡腳跨上牀,一把將她拉去近前。
因着他的使力,她心口的風光在他面前展露更多。
他原本該歡喜,可現下內心的怒火卻更甚。
穿成這樣讓一個外男進屋?!
她眉頭稍稍一皺,從他手中緩緩撕扯出衣裳,轉身繫緊繫帶,不滿道:“你想冒充郎中檢查身體?我又不是不知道你能耐,你哪裏有那兩把刷子。”
她繫好衣裳,探手從牀畔小几拽過外裳,將自己包的更嚴實,方道:“蕭公子,你會識人,你說庫狄小阿郎可值得嫁?雖然我比他大幾歲,可大點的會疼人,他若娶了我,我多疼疼他……”
他一把捂住她的嘴,吆牙切齒道:“胡貓兒,你夠了!”
她撥開他的手,做出擔憂模樣:“一個就夠了啊?不多選選?我第一段婚事失敗就是太倉促,現下要走第二春,可得睜大眼睛多選選。一個可不夠,一點不夠!”
他明明被氣的險些爆腦漿,可對着她卻不能發出更大的火,只得強忍下脾氣,低聲道:“爲夫將你留在此處,是捨不得你受苦。真的會盡早來接你。”
她做出個嚴肅思忖的模樣,沉思了半晌,終於點點頭道:“你說的有道理,大大的有道理。我終於明白了你的苦心,爲你的真情而感動。”
她拉着他下牀,將他推出房外,將腦袋探出房門:“我換過衣裳便爲你準備行李,一定不耽擱你。”
她忖了忖,追問:“你打算哪天走?我瞧着今兒天氣不錯,是個上路的好日子。”
她再向他擠出一個笑,縮回腦袋,關死了門,豎着耳朵聽見外間沒有一丁點兒的腳步聲,心中冷笑一聲。
蕭定曄,姑奶奶讓你徹底後悔娶了我!
……
貓兒穿好衣裳,下樓遛彎的時間,蕭定曄當日要離開的消息便被放了出去。
與蕭定曄要離開的消息同時傳出的,還有聖女要再擇夫婿的消息。
各門派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忙忙從現成的物資裏翻出略略適合的,在前去百花寨和稀泥、爲聖夫踐行之時,又有意無意的帶上了門中幾個長相清秀的男弟子。
有棗沒棗打三竿,都是順手的事。
於是,等貓兒遛彎順便去林子裏找狗兒說了會話,再折返回來時,百花寨裏已“百草爭豔”,青年們英氣勃發熙熙攘攘,引得整個百花寨的女子們競相探首。
貓兒對自家門派的無理由支持十分滿意。
有孃家人就是好。
她在會客廳裏旋了一圈,扌包着一扌包物資上了樓,十分賢惠的用布單子包好,笑意吟吟敲開了隔壁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