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進入,肩負着衆門主的殷殷交代。
關於新聖夫是誰,對二十六門派都是十分重要的問題。
萬一門主們對某個弟子發了火,過上兩日才發現,那小子已經陪伴在聖女身畔,被人們尊稱一聲“聖夫”,門主們豈不是白白惹了人?
所以,即便衆人已經有九成的把握,認爲新聖夫乃庫狄小郎中,然而等不到聖女親口確認,衆人的心思都不能鬆懈。
飛針門門主坐在貓兒下首,見她垂首鬱郁不語,想起門主們的叮囑,便隨意誇讚了一番好天氣,當先開了口:“那喜服……如若屬下能在真人身上測量一番,自然最合身……”
貓兒將心思從此生無孕的鬱郁中抽離出,瞟了一眼身畔的門主,忽的道:“你方纔說天氣好?天氣哪裏好?”
飛針門一滯。
自己隨口的一句寒暄,聖女竟然要較真?
她作勢往外探首,目光通過半掛的簾子往外間黑沉沉的天幕上一望,乖乖,連月亮都沒有,更莫說星星。
貓兒正色道:
“你是一門門主,門中又做的是製衣繡花的買賣,須知失之毫厘謬以千里的道理。便是日常同人說話,也該少言慎行。
你連天色好與不好都能隨口亂說,便知過去幾十年,你門派險些喫不飽飯是有原因的。”
她向門主遞過去一張紙,正色道:“這是我要的衣裳與鞋子的尺寸,粗布簡衣,不需繡花,千萬莫出錯。你這位門主,我瞧着有些不靠譜,若是再出錯,怕是要換換人。”
飛針門門主未想到,自己進了大廳,連幾句正經話都未說,便險些丟了差事。
等她帶着貓兒給的任務踉踉蹌蹌出去,對着圍上來的幾位門主,悲愴的說了句“看你乃乃個嘴”,羞愧離去。
無端端被問候了乃乃的門主們面面相覷。
可關於新晉聖夫究竟是誰的問題,依然在衆人心中盤亙。
幾位門主不死心,雄心壯志進了廳,垂頭喪氣而出。
末了貓兒出來,見衆門主彷彿見母老虎一般遠離她幾丈遠,不由嘆氣搖頭道:
“人要有進取精神,否則你們這些門派何時才能脫貧?都回去反省反省,有實在扶不上牆的,本聖女只有出手整治,一門一門的重選門主。”
寒夜裏吹來一些冷風,貓兒拉緊了披風上了竹樓,正正巧遇上詭道門門主要下樓。
她向他努努下巴:“可都設置好了?”
門主忙道:“聖女放心,都設置的好好的。”
貓兒可不能放心。
這位門主爲了幾個兵器的買賣,屁墩歪的不是一星半點。
她冷冷道:
“你和他們幾個比雖然是個有追求的,然而人太有追求,容易走錯路。
你若眼裏只有銀子,不將我這個聖女放在眼中,那我也不能留你。我慣來不是個心慈手軟的,你可明白?”
門主額上立刻浮上一層冷汗,連聲道:“明白明白,屬下明白的很。這回的關卡一句沒同蕭聖夫透露,他一定不敢拿聖女如何。”
貓兒點點頭,擺手放他離開。
夜半三更,詭道門門主爲貓兒房裏房外設置的關卡有了成效。
門外一聲極輕微的“咯噔”聲後,便有人倒吸一口涼氣,扌包着一隻腳痛的原地蹦躂。
貓兒起身推開窗戶,望着眼前的黑影,懶懶道:“本聖女的房,怎能任你想闖就闖?怎麼樣,老鼠夾子的滋味如何?”
外面的黑影嘴硬道:“舒服的緊,彷彿有人替老子抓癢。”
貓兒冷笑一聲:“那你就繼續舒服吧。”
窗戶“咚”的一聲被緊掩,貓兒回到牀畔,開始悶聲倒數。
三……
二……
一……
“咔噠”,房頂瓦片一聲輕響。
繼而一陣嘩啦啦的滾動聲,什麼東西“咚”的掉去地上,有人“嗞”的倒吸一口涼氣,扌包着腳原地蹦躂。
窗戶再次推開,貓兒靠在窗臺上,望着眼前的黑影,輕笑一聲:“怎樣,被人連續瘙癢的滋味如何?”
黑影吆牙切齒道:“舒服,連續舒服!”
她“哈”的一笑,喟嘆道:“蕭公子真乃人中龍鳳,行事不同常人。”
蕭定曄的兩隻腳都被老鼠夾子“溫柔的”瘙過癢,聽着貓兒懶洋洋說着風涼話,腳痛之餘終於有些肝痛,質問道:“這傷固然不算什麼,可畢竟傷在我身,難道你都不心疼?”
貓兒誠實的搖了搖頭:“不心疼。”
想了想又續道:“就快有新聖夫陪我,我的心疼留給下一個。”
蕭定曄心裏冷笑一聲。新聖夫?那人現下正在石頭縫裏,天寒地凍,是死是活還不知。想要新聖夫?沒門!
然而蕭定曄又想錯了。
到了第二日,各寨子爲即將而來的喜事,依然在忙活。
庫狄郎中在與不在,似乎並不影響事情的結果。
這種情形並不是第一次發生。
當蕭定曄在衢州同貓兒重遇,得知她要成親時,他的人就曾將傳聞中的夫婿捉了去。
此後的時候與現下的情形簡直如出一轍。
喜事未受影響,貓兒照常出嫁。
要不是臨時出了岔子,現下她早已成了旁人的媳婦兒。
有了之前的經驗教訓,蕭定曄立刻發現了問題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