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大內胭脂鋪 >第473章 老相識(二更)
      紛紛雪片還在潑灑。

      站在酒樓大堂裏的夥計往外一探頭,瞧見站在門口的貓兒,認出來是纔出門沒幾息的客人,好心問道:“客官可還有吩咐?”

      頂在貓兒身後的樹枝再用力往前一送,叫花子威脅的聲音在她耳後傳來:“膽敢亂說,老子手裏這把青龍偃月刀可不饒你!”

      貓兒冷笑一聲,擡頭對酒樓夥計道:“並無他事,我夫君去尋人倒換碎銀,好用來打發叫花子。”

      夥計側首往貓兒身後的叫花處一瞧,厭煩的揮手驅趕:“走走走,膽敢攪和買賣,大棍子打你。”

      那叫花佯裝着點頭哈腰:“就走,就走……”

      腳下卻不退後一步。

      須臾間,酒樓裏間木梯上便傳來了腳步聲,蕭定曄臂彎搭着一件紅狐披風大步邁出,將將喚了一聲“阿狸”,瞧見貓兒向他使的眼色,腳步立刻一滯。

      他的手倏地往袖袋裏一探,等掏出的一刻,貓兒倏地將腦袋閃去一邊,一顆碎銀如閃電般掠過她的耳畔,直直擊向身後。

      慘叫聲預料般響起。

      貓兒並不着急,緩緩踱去蕭定曄身畔,笑吟吟望着叫花子:“如何?我說我家漢子不一般,你可信了?”

      那叫花被一顆碎銀打的滿臉鮮血直流,哪裏顧得上回應她,只用一隻手捂着腦袋,另一隻手卻耷拉在一旁,難怪方纔只能用樹枝頂着貓兒,卻沒有多的手來搜銀子。

      酒樓的反應極迅速。

      兩三個打手已扛着棒子從一旁角門竄出來,急急問道:“兩位客官可還好?”話畢舉棒便要驅趕叫花。

      那叫花再也顧不得什麼搶銀子,扌包着腦袋便急急逃竄。

      貓兒與蕭定曄對視一眼,往路邊賣鬼怪面具的小攤上隨意買下兩個面具,循着那叫花的蹤跡而去。

      ……

      巷道偏僻,混雜着酸腐之氣。

      狹窄巷道堆放着破爛餿水桶,斷了的水擔,破損的馬車軲轆。

      低沉的呼痛聲便是從巷道深處傳出。

      小心待行到盡頭,又出現一條岔道。

      那岔道其實算不得路,只有最多兩丈深,頭頂搭着個極低的草棚,叫花子便躺在草棚裏呼痛。

      呼痛中還夾雜着惡毒叱罵:“敢打老子,老子殺了你全家……哎喲……”

      他的叫嚷掩蓋了二人的腳步聲。

      等火摺子陡的點亮,他面前多了兩個戴着鬼怪面具的人時,他已經來不及逃。

      叫花子驚得抖抖索索,求饒道:“好漢饒命,小的渾身沒有一文銀子……”

      高個兒的面具人微微躬下身子,向他面前探出一隻手,手掌中躺了一顆碎銀,冷冰冰道:“若想要活着拿走銀子,先捧一把雪拭淨你的髒臉。”

      叫花子沒指望銀子,他只求活命。

      他想都未想便咬牙爬起,拼了命往草棚頂子上抓起積雪抹去臉上。

      幾把雪下去,眼前的面頰漸漸顯出些真實的輪廓。

      蕭定曄略略側首靠近貓兒,低聲問道:“可認識?”

      她極力的往記憶中去梭巡。

      近一年?沒有。

      離宮後的兩年?沒有。

      是她還在宮裏時?她的思維快速往久遠的回憶回溯,腦中倏地一跳,湊去了蕭定曄耳畔。

      叫花子怔怔望着眼前高矮兩個詭異面具人一陣交頭接耳,冷冷的聲音終於從高個子面具背後傳來:“原來是你,一隻眼。”

      刑部大牢,貓兒在牢裏體驗生活時,她對面有一位獄友,便是眼前這位一隻眼。

      一隻眼一愣,上下將二人打量一番,並看不出什麼蹊蹺來。

      他的心涼透,只當遇上了過往仇家,不由啞聲道:“何方來人,藏頭露尾算什麼好漢?”

      蕭定曄並不理他,繼續問道:“你何時出的刑部大牢?時間未到又如何出來?”

      一隻眼冷哼一聲:“老子落到如斯田地,已知逃不開,要殺便殺,又說這許多廢話作甚。”

      他的話剛剛落地,懷裏倏地落下一顆碎銀。

      蕭定曄冷冷道:“要麼照實回話得銀子,要麼老子折磨你三日三夜再送你投胎。”

      一隻眼那一隻還能動彈的手往懷裏一摸索,冷冰冰的碎銀彷彿冬日裏的一團火,帶給了他生的希望。

      他緊緊捏住碎銀,道:“四年前中秋前後,有重兵突襲刑部大牢。來人爲了製造混亂,將多個牢房門破開。小人便是趁那時逃出了牢房,一路隱姓埋名,流落到江寧。”

      此事蕭定曄知道,正是那時他捉了淑妃身畔的宮女莫愁,要逼問淑妃和泰王之事。

      那時他三哥狗急跳牆,爲了營救莫愁,數回劫獄,還對他痛下殺手,險些要了他的命。

      他三哥最後一次劫獄,便造成刑部大牢暴動,當時逃出的數名重刑犯,後來有九成都被各地衙門配合捉回,但也有零散幾人逃得命去。

      貓兒又湊近蕭定曄耳畔耳語一番,蕭定曄繼續問道:“老子問你,丁排甲列牢房中,有一位二指長的偷兒,他可逃了出去?”

      一隻眼長久的怔忪:“大爺說的誰?小的不怎麼記……”

      話音未落,蕭定曄倏地探掌上前,一把扣住他一邊肩膀。

      一隻眼雖未顯出任何疼痛,卻驚得立刻後挪幾步。

      站在一旁的貓兒終於出聲:“你那隻手如何受的傷?”

      一隻眼驚魂不定,支支吾吾說不出聲。

      蕭定曄在他軟噠噠那隻手臂上幾捏,“咦”了一聲:“不是脫臼,被什麼古怪重手所傷?”

      一隻眼聽聞,終於鼓起勇氣道:“兩位大爺可是真的不殺小人?大爺們給個痛快話,小人只需五十兩銀子,將所知一字不落全透露給大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