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大內胭脂鋪 >第497章 苦命小王子(二更)
      一更三刻,平度府城門將將要關閉,三個坎坦人連呼帶喊,終於引得城門晚關了一息,得以進了城。

      三人行到繁華處,離永芳樓還有半柱香的路程時,一位眉清目秀的十六七歲少年郎再也不願往前行。

      遠處燦爛煙花和近處酒樓的酒菜香氣迷了少年的眼,他立刻擡腿下馬,便要往酒樓而去。

      跟着他的兩位僕人忙忙下馬,陪着笑臉阻攔他,低聲用坎坦語道:“前方就到那永芳樓,待見了人,我等再陪小王子出來用飯,可好?”

      那小少年一把拍開他阻在身前的手臂,任性道:“喫苦受罪了一路,本王現下就要喫頓好的。吃了再去見,他們等一等本王,是應該的。”

      僕人忙道:“不若小王子先進酒樓,屬下先去永芳樓裏露個面、打聲招呼?”

      小王子斷然拒絕:“我沒有身手,誰若要打劫我如何是好?自然要我三人在一處。”

      話畢,擡腿徑直進了酒樓。

      兩位僕人只得搖搖頭,在路邊繫了馬,跟進了酒樓。

      坎坦國小王子秉承着及時行樂的態度,等酒足飯飽從酒樓裏出來,已到了三更時分。

      剛進城的熱鬧勁早已退卻,萬家燈火已熄,只有少數燈籠隨風飄搖,映射着影影綽綽的昏暗光線。

      小王子踩上腳蹬上馬,將將一坐,便“哎喲”一聲,立刻又從馬上跳下,撫着腰腹道:“喫撐啦,不能坐,只能走。”

      話畢便甩開繮繩,徑自往前而去。

      僕人上前無奈拉了馬繮跟在身後,整條街除了馬蹄的噠噠聲,便是小王子的打嗝聲。

      一間客棧的二層。

      客房已熄了燈,只窗戶還敞着,站在窗前的人藉着黑暗的掩飾,不停歇的打量着從眼前行過之人。

      然而天色越黑越適合動手,可街面上行人也漸少。窗戶旁的兩個黑衣人等了許久,待被馬蹄聲引了注意,兩人的目光便齊齊定在了街面上行過來的三個人身上。

      彩霞低聲道:“前一個還成,後面兩人太壯太高,與我身形差的太遠。”

      今夜阿蠻擄完人後還要去夜探衙門,時間緊迫,此時見前面那人剛剛好,便道:“就她了。”

      彩霞喫驚道:“這三人是一夥,莫非要將三個人一起擄?”

      阿蠻覺着有些棘手,棘手中又有些負氣:“一起擄就一起擄,他孃的大晏讓這些番人安居樂業,他們還要找事兒,全是狼心狗肺。擄,莫說三個,就是來三十個,也一起擄。”

      他一揚手,街面上的三人中,前一個乾脆利落的倒下。

      後面兩個驚呼一聲,還未來得及跑上前探探小主子,便也跟着倒向了路面。

      海霞與阿蠻立刻從窗戶躍出,依次將被放倒的那三人扛回客房。

      一點微微燭光在房中亮起,彩霞墊着小王子的下巴頦一瞧,懊惱道:“哎呀,怎地是個男子?男子如何僞裝成我?”

      阿蠻藉着燈燭瞧見小王子的身形和麪相,輕笑一聲,又道:“能擄着人已經不錯啦,別挑挑揀揀的。明兒將你衣裳往他身上一套,將婦人的胸衣給他穿上,再梳個大晏婦人髮髻,點了穴往馬背上一放,護面巾子遮住臉,誰能瞧清楚真是誰。”

      彩霞聞言,想一想現下只能如此,便放棄了糾結,又道:“多出來的這兩人該如何?難不成要殺了?”

      阿蠻搖搖頭:“你我跟着殷家,若無緣無故殺人,日後被人翻出了老底,卻要連累大人的官聲。”

      他忖了忖,低聲道:“走,扛去我與王公子所住的客棧。你也跟着走,我夫妻二人住一間。從明兒開始,你再不能白日裏露面。”

      ……

      胸衣鋪子後院,站在一間房前的下人們噤若寒蠶,不敢發出一丁點兒動靜。

      緊掩了房門的貓兒手中緊握金簪,大氣不敢出一聲。待過了半晌,她方回憶起一句坎坦語,忙忙扯着聲道:“不拉不拉。(夜了,睡覺。)”

      守在房外的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牛眼漢子最後揮揮手,又指一指前堂,衆人方跟着去了。

      幾人簡單的開了個坎坦語小會。

      牛眼漢子道:“這小王子脾氣這般大,到現在都不能好好說上一句話,真真是急死人。”

      滿身湯湯水水還未乾的婆子苦着臉道:“小王子因何推了我的牛肉羹?此後還如何給他做飯?”

      牛眼漢子看不慣她哭哭啼啼的模樣,蹙眉道:“愚笨,小皇子不喫蔥,這般明顯你都不懂?!”

      他擺擺手:“罷了罷了,今後讓他去酒樓,想喫什麼點什麼,省的說我等怠慢於他。”

      另一個漢子催促道:“可現下小王子這般倨傲,等到何時才願透露老君主之意?此前六國嫌棄我等沒有可做主之人,不讓坎坦參與分地計劃。現下終於有了可做主之人,可看小皇子的行事,怕是連去朱力府上都懶的去,更何況爲我坎坦爭取好處。”

      牛眼漢子想了半晌也未想出妥帖法子,只得擺擺手道:“先去歇息,明兒再說。說不定長途跋涉小王子疲乏才脾氣不好,歇息一夜養足了精神頭,該會好些。”

      他將四處檢查過,又向各處守夜的叮囑了一番,方順着木梯上了二樓,在樓上臨時搭建的一張竹榻上睡了過去。

      四周重新恢復了安靜,貓兒脫下皁靴拎在手上,輕輕開了門,轉頭四顧,見後院裏並無人影,方閃身出來,極快往前堂方向而去。

      前堂與後院之間的小門沒有上鎖,有些斑駁。

      她稍稍推了一把,小門便發出極痛苦的“吱呀”聲,在夜裏顯得格外明顯。

      貓兒立刻蹲下身去,豎耳靜聽四周動靜。

      極輕的咕噥聲從前堂傳來,只說一兩句,便又沒了動靜。

      貓兒一時有些一籌莫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