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彷彿原本要熄滅的火焰，忽然被澆了一勺汽油；又如同要枯萎的植物，忽然得到了澆灌，開始瘋長逆襲……
轉眼間，靈魂樹向虛空中蔓生了更多枝葉，闢出了廣大的地盤，將進擊的黑暗壓制的節節敗退，眼見要驅出心靈世界了。
翻轉打臉的速度真心太快。
“上，上……三境？”
被點破行藏的役小角忍不住失聲。
若不是靈魂強度有了本質的提升，面對這等規模的混亂力量，不可能做出如此的反擊。
役小角的感覺沒錯。
葉寒的確某種程度晉入上三境了。
若非如此，他也不會拖着蘇星眸完婚，故意把二人的命運綁到一起。
就算沒有命運的鐐銬，結婚也是一種綁定。
普通人結婚叫結婚，修行者結婚叫結爲道侶。能給蘇星眸以信心，讓她在環流之下堅守本心，道心無礙。
至於增加籌碼，讓黑暗中的敵人忍不住跳出來，只是順便的事。
真的是順便。
至於他怎麼就上三境了？
因爲隕落世界，黑洞深處，他與十二巫拖拖拉拉的戰鬥終於分出勝負，封閉類時曲線計算機正式開始搭建!
說是拖拖拉拉，其實前後也就幾個小時吧。
心魔幻境中的十年，在纖維競技場其實才一個月不到——經過系統扭曲之後，只相當於正常一輪遊戲的時間。
至於修行的效果，也不會超過正常的一輪遊戲。
就彷彿速度越快，物體就會越重，時間尺度越水，能量聚集改造靈魂的效率就會越低……
開着變速齒輪玩遊戲確實容易破紀錄，但同時也會損失真實時間。
變速齒輪破紀錄確實能多拿不少獎勵，但同一時間裏，你只玩了一關，我卻已經連過三關，升了好幾級，到底哪頭上算，並不好說。
所以纖維世界調節時間雖然容易，隨便一個高端點的訓練場都能做到，但訓練升級絕不像龍珠裏一樣，精神時光屋儘管上，倍數越大越好。
練技巧，適當加速；
試探極限，適當減速；
打坐聚氣，尋找最適合自己的節奏……
至於超過百倍的放縮，靈氣活性會被劇烈稀釋到末法的程度，根本無法修行，只能用來過劇情。
如上上輪種子選手的光陰戰場，也不過是十幾倍稀釋而已。
而這一輪遊戲的時間，落在引力極大時間極慢的黑洞內部，更是纔過去了幾個小時。
所以……當葉寒覺醒，幻境出現破潰，黑洞中主魂與十二巫的纏鬥還在繼續，絲毫沒有停止的意思。
此時此刻的戰況，恰如心魔世界的彼時彼刻。
不同的是，這裏的葉寒更像最初的心魔，孤身一人，只是掌握了世界最底層結構，所以能瞻之在前忽焉在後，擁有着近乎絕對的主場優勢。
而得到了世界意志承認，戰鬥力強，數量多，卻受限於智商，不得不一直繞遠路，被分割，被戲耍的十二巫，則更像掌握了意識分裂之法的葉寒。
十二巫數量不會分裂變多，戰鬥力乃是天生地長，也不像心魔世界主意識那般碾壓……
可黑洞空間結構的複雜，讓葉寒必須花費大量的精力運算，難以騰出手來研究其他戰術策略，或者搭建封閉類時曲線計算機——他已經分出一道分魂，無力再分了。
此消彼也消，所以一邊追，一邊逃，堪堪勢均力敵。
這一纏鬥就是幾個小時，直到外界的靈魂分佈系統的構建之法傳入！
都不需要詳細的量子位疊加構造、靈魂分佈寫入、糾纏態信息交換的技術細節，只是論文標題中黏菌兩個字，就讓裏葉寒豁然開朗！
是啊！
自己也隱約產生的念頭是對的，解決之道不在堅持，而在破罐破摔！
一次分裂會受傷，兩次，三次，無限次的分裂下去……分着分着說不定就習慣了呢？成爲一個體係一種模式了呢，就如黏菌一般！
此法於普通人難如登天——
必須對量子力學足夠了解，足以推進到演算宇宙基礎構造的程度；必須對量子計算駕輕就熟，有能力自行搭建量子計算機；必須對量子糾纏和海量信息的交互處理頗具心得……
但不管要求是什麼，黑洞之外的分魂能做到，黑洞內的主魂沒理由做不到。
所以接收論文，消化吸收，沒用多久，主魂便開始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
十二巫的數量優勢轉眼消失，反被化身數百的葉寒掉過頭來圍毆。
所謂空間速度之祖巫、東方木之祖巫、南方火之祖巫……的宇宙本源之力，葉寒並不是不知道，不是不能掌握，只是疲於奔命，沒時間和精力去分析破解罷了。
黑洞內主魂塊頭更大，還有星機盤輔助，缺的從來不是算力，只是引導算力進入正軌的念頭。
一旦突破桎梏，戰鬥力瞬間爆表。
於是轉眼之間，混沌無面目的帝江鈞天陷在了雪崩的空間籠中，它仗着空間之力向外突破，空間籠就會分形崩解，將它的努力盡數抵消……
帝江鈞天的天賦之力可說是十二巫中最強的，尤其在黑洞的極端環境下。
它都hold不住，其他兄弟姐妹就更不要說了！
鳥首人面的句芒蒼天，被自己乘的兩龍縛住，團成了一團動彈不得；與它類似的還有耳穿火蛇的祝融炎天，腳踩黑龍的共工幽天，雙手騰蛇的后土陰天……
轉眼盡數成了葉寒的手下敗將，被分散成擒。
這就結束了嗎？
當然不。
“不可能！這不可能！”
“我們是天道所衷，是世界意志的化身啊！”
“我們怎麼會輸……這沒有天理啊！”
難以置信，撕心裂肺的慘叫聲中，十二巫凝聚的化身被層層剝離打散，靈魂的枝椏被修剪去除，最後只剩下一縷魂棍，一縷世界意識賜予的最純粹的規則之力。
然後這十二縷世界的本初規則，在葉寒意念的操控下，逐漸具現凝結成爲十二根紙帶。
可以無窮長，塞滿宇宙的一維；
也可以十分短，僅在方寸之間；
還可以扭曲成莫比烏斯、克萊因瓶甚至是卡拉比-丘流形等等結構……
也便是封閉類時曲線計算機的存儲輸出紙帶，天然便通曉這世界的規則之力，可以用來推演各種極端的可能性。
這本就不是普通材質能勝任的，如此剛剛好。
順便的，靈魂分佈之法也解決了靈魂分裂的問題：創傷再不是創傷，是靈魂自發自覺的分佈；內外分魂再不是殘片，都是分佈式網絡的一部分，可分可合，組合無礙……
有了法則紙帶，有了星機盤的算力，有了黑洞演化世界的能力，封閉類時曲線計算機終於開始搭建。
當一切步上正軌，數百葉寒整齊的排出周天星斗大陣，轉向黑洞中心，釋放了最強意念——
“我們是不是可以談談？”
“我知道你的本能就是創造一個新世界。如果失敗了，你會消失；如果成功了，你也會消失……”
“但你想過沒有，你可以不死的。”
“有那麼一種狀態，既非生，也非死？”
“你的新世界一旦建成，雖然可以造化大千，衍生萬物，但規則也就此落定，以後種種無非是循規蹈矩罷了。你難道不想看看，規則不同的其他可能性？”
“而且不是一種，是所有，全部，你想得到的一切可能性！”
世界意志是存在的。
但究竟是什麼沒有人能說得清。
有人說是世界生命的集合意志；有人說是世界非生命的集合意志；也有人說宇宙彷彿大腦，一個個生滅的世界就是神經元，自然是有意識的，不過並非獨立意識，而是服從於大宇宙的集體意識。
其爲世界而生，也爲世界而死。
也只有世界誕生或者死亡的時候，才能強烈感受到它的參與。
就比如此時此刻。
其狀態之活躍，傳達意圖之清晰，讓葉寒覺得是可以溝通的。
所以他拿出了極具說服力的說辭。
但世界意志的表現出乎他的預料……
被他問了兩遍之後，猛然一股巨大的壓力裹住了他。
壓力來自一張無形的網絡，依稀包含了有無相生的道理，陰陽制衡的規則，秩序與混亂的衝突……似乎就是世界意志創造世界，推演世界，令其逐漸穩定擴張成長的設計圖。
是的，世界意志就這麼把設計圖丟下，不負責任的走掉了。
沒有一個字的回答，沒有任何的意識交流……它不想談
雖然留了設計圖，但這玩意就彷彿接手別人編到半截的程序，而且用的自己不會的語言，完全不同的編譯系統，還沒有個註釋說明……
別說接着寫了，看都看不懂。
別說看了，這張設計圖依稀蘊含着天地間最複雜的法則最深刻的道理最接近於本源的力量，眼下葉寒連頁都翻不開，只能瞅瞅封皮而已。
好在，葉寒本就不是要搭一個新世界，只是要建一臺計算機。
這團玩意既看不懂，也用不上，就且先留着，照自己的設計圖來就是了。
於是他就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