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漂泊之倫敦橋 >第22章劍拔弩張
      亞瑟摟着哭得梨花帶雨的妮莎,朝身後四人使了個眼色。四人會意,邁步走進餐廳,兩兩站在亞瑟左右兩側,無形中將龐媛媛圍了起來。

      五個大男人身材高大,體格健壯,手臂上肌肉糾結,力量驚人。狹小的餐廳被他們一堵,彷彿空氣都稀薄了幾分,壓抑得讓人呼吸困難,就連燈光都昏暗了幾分。

      龐媛媛纂緊身下的柺杖,撐起上身,挺直脊背,昂着頭與五人對視。誰都沒有開口說話,室內死一般的靜寂,只有妮莎高高低低的抽泣聲,如火上澆油般,讓縈繞在衆人周身的氣流,越來越凝冷冽。

      氣氛劍拔弩張,一觸即發。

      一顆汗珠從龐媛媛的額頭滑落,落入左眼,鹹鹹的汗珠將她的眼睛蟄得生疼。她卻緊抿着脣,紋絲不動。

      亞瑟眯起了眼。

      面前的矮冬瓜鼻青臉腫,形容狼狽。弱女子一個罷了,他一個巴掌就能把她打趴下。更別說身後還站着四個彪形大漢了。他不明白的是,她顯然也看出勢力懸殊,眼底有些懼怕了,可她爲什麼不退縮不示弱不服軟

      她居然昂着頭,跟個女王一樣筆直地站在那裏,與他們對視,一臉的決然和堅毅。好像身下拄着的不是柺杖,而是權杖一樣。

      他以前怎麼沒有發現她這般倔強和硬氣的一面是做了白領後纔有的底氣,還是他之前從沒看清過她她這麼不馴,對他而言,可不是什麼好事。

      亞瑟還在心中估量這項新發現的後果,袖子被人輕輕拉了一下。他低頭,看到妮莎滿面淚痕地望着他,“別擔心,剛剛只是有點兒誤會。”說完,朝亞瑟動了動嘴,隱晦地作了個眼色。

      亞瑟會意,朝龐媛媛左手纂着的信瞥了一眼。

      原來是因爲這個。

      剛剛他一過來,聽到妮莎那般小意惶恐,還以爲龐媛媛發現了那件事。原來只是因爲電視執照罰款。

      亞瑟鬆了口氣,一斂之前的戾氣,笑着朝龐媛媛道,“妮莎說的對,這只是個誤會。這都是我的錯,前一段時間我上班太累太忙,把這件事情也耽誤了。不然,我早就跟電視執照那邊寫信澄清了。你別擔心,這件事我一定會解決,決不會讓你背黑鍋。”

      龐媛媛盯着亞瑟明顯鬆了一口氣的神情,感覺有點兒怪異。只是當下並不是琢磨的好時機。

      她朝亞瑟點點頭。既然他這麼幹脆地認錯,並保證絕不會連累自己,她也不好一直糾着不放。再說下去也沒什麼意義,且看他日後的行動。

      正準備找藉口回自己房間,只見亞瑟輕柔地拍着妮莎的背,低頭湊近妮莎小巧的耳垂,用波蘭語溫柔地低語了幾句。妮莎輕呢着回了兩句,一臉嬌羞的往亞瑟懷裏拱。

      好一副濃情蜜意,相愛無間的模樣。

      龐媛媛的心卻一下子沉到了湖底。用盡全身力氣,才讓自己面不改色地拄着柺杖,一步一步地走回臥房。

      一回到房間,她就背抵着門,癱坐下來,心中犯怵。

      亞瑟和妮莎以爲他們用波蘭語說話,就可以毫無顧忌。可他們不知道的是,她會說波蘭語。而且說的還非常好。至少他們兩人剛剛一臉深情的對話,她就聽得一清二楚。

      亞瑟:“這種小事不要惹惱她。你敢跟她撕破臉我饒不了你。”

      妮莎:“我又不傻,放心好了。”

      龐媛媛手腳發涼,身體微微地顫抖了起來。

      她知道爲什麼在看到亞瑟明顯地鬆了一口氣後,會覺着怪異。

      很顯然,亞瑟誤會她與妮莎的爭吵,是爲了另一件事。一件讓電視執照那上千英鎊罰款,都只是一件小事的事。他剛剛肯定以爲事已暴露,纔會使眼色讓身後幾人將她圍住。

      這麼說來,她剛剛從那幾人身上感覺到一閃而逝的殺氣,並不是錯覺。

      他們到底瞞着她做了什麼她又有什麼可被圖謀的

      他們認識的時候,她只是一個留學生,兼職清潔工而已。一沒錢,二沒美貌,三沒家世,四沒前途,根本就無利可圖。她現在雖然上班了,可也是個朝不保夕,隨時會被三振出局的實習生。

      會不會是她想多了

      亞瑟只是單純的不想讓妮莎與她爭吵,惹急了她,少了一個冤大頭,心甘情願地讓他的朋友們免費喫住所以纔會那般警告妮莎

      或許他心裏,真的以爲電視執照的罰款只是一件小事,一件他真心會解決的小事,所以在知道這是兩人爭執的原因時,纔會鬆了口氣而他剛剛的怒髮衝冠,也純粹是因爲他以爲她欺負了妮莎,要爲心愛的女人出頭

      心中兩個自已各抒己見,爭論不休,各有道理。龐媛媛被她們吵得頭痛欲裂,掙扎着爬上牀,抱着被子閉上了眼。

      龐媛媛是被烏鴉的叫聲吵醒的。

      睜開眼,窗外枯樹上,站了一樹的烏鴉,黑漆漆的一片,歪着頭東張西望,偶爾振翅“呀呀”叫兩聲。枯樹後,是漫天的桔紅色的霞光,和半隱半現的金黃色太陽。

      “枯藤老樹昏鴉斷腸人在天涯”

      天淨沙秋思裏的這兩首詩,浮現在腦海。

      龐媛媛輕笑出聲。爲這突如其來的傷感,也爲這滿樹的烏鴉。

      她想起到英國後的第一個早上。

      那天也如今天這般,是被烏鴉叫聲吵醒的。只是當時她並不知道這些“呀呀”的鳥叫聲居然是烏鴉發出來的。

      帶着濃重的起牀氣,她氣急敗壞的走到窗前,頂着一頭鳥窩頭,大力地拉開窗簾,猛地推開窗戶,隨手拿起窗前桌上的一支圓柱筆,朝不遠處的樹枝上擲了過去。

      然後她就傻眼了。

      一樹黑漆漆的鳥,有二三十隻之多,被圓柱筆嚇得一驚而起,紛紛尖叫着振翅朝龐媛媛飛來,如烏雲壓頂般,嚇得她差點兒魂飛魄散,連躲都忘了。就那麼直愣愣得盯着它們從她的頭頂掠過,飛上了房頂。久久不能動彈。

      不知過了多久,一根黑色鳥羽,從房頂飄落,緩緩的隨風搖擺,落在了她的頭上。那輕得不能再輕的觸感,卻讓她想起了死神的吻,頓覺背脊生寒。

      俗語說“烏鴉頭上過,無災必有禍”。她剛剛居然頂着烏鴉毛,被一整樹的烏鴉從頭上飛過完了,完了,她要剋死異鄉了

      她這是要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呀媽蛋的,早知道姑奶奶就不來英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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