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輕笑一聲，動作溫柔地放她在牀上，蓋上被子，細心抿好被角。
霍景遲坐在牀邊，手掌揉着顏曦的臉頰，低聲道：“很快就結束了。”
“景遲。”
臥室的門還開着，原本睡下的霍老爺子站在門口前，對霍景遲說道，“你出來一下。”
見狀，霍景遲點點頭，走出臥室後，還輕輕關上門。
“爺爺，那麼晚了怎麼還不睡。”霍景遲注視着霍老爺子，眸裏泛着擔憂，“身子哪裏不舒服嗎？”
霍老爺子聞言，嗤笑一聲，他拍拍胸膛，道：“我這麼活蹦亂跳，像身體不舒服嗎？”
“當然不像。”
“不說廢話。”霍老爺子拄着柺杖，目如星霜，“我問你，你是不是在調查蘇家長子的事？”
話音落下，霍景遲沉默片刻，在霍老爺子的注視下，他點點頭：“是的，爺爺。”
“你……哎呀！”
心中的猜想果然被證實，霍老爺子又氣又無奈，“你怎麼可以淌這個渾水呢？”蘇家長子的死因不是想象中那麼簡單。
這命案背後會牽扯到很多人的利益。
“我向那人承諾過一定會查明白。”霍景遲黑眸深沉，見霍老爺子一臉焦急，他福至心靈，“爺爺，你是不是知道什麼內情？”
霍老爺子斜了他一眼，“不知道。”
“爺爺。”
霍景遲無奈道，“如果這案子真的不簡單，你就不怕我會被人暗算嗎。”
“蘇冷然都搞不定你，我有什麼好擔心的。”霍老爺子冷哼，越想越生氣，“得虧我注意到你行蹤有點奇怪，一調查才知道你開始介入蘇家的事了。”
要是被他們發現，霍老爺子就算拼了這條老命，都保不全霍家。
“爺爺。”
霍老爺子雙手環胸，倔了一會，最終無奈嘆口氣，“算了算了，反正你都一腳踏進去了，也不差另一隻腳，你現在跟我過來。”
見狀，霍景遲跟在霍老爺子身後，一路來到內室。
只見霍老爺子從書櫃裏的暗格裏拿出一張泛黃的照片，遞到霍景遲手裏。
霍景遲一看，這照片是蘇友河跟其他人的合照，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連蘇冷然也在其中，只不過他們的年齡看起來尚小。
“我只知道一點內幕，在這張照片裏，至少有一半的人，都跟蘇友河的死有關係。”
霍景遲心頭一震，沒想錯的話，這是蘇家家族合照。
也就說，蘇友河死在自家人手上，還不只是一個。
那能說的清了，爲什麼蘇友河的死因奇怪，卻沒有一個蘇家人會懷疑，他們本身就知情內幕，只是選擇隱瞞下去。
蘇啓天由始至終都以爲是蘇冷然下的手，卻不知蘇家一半人都是兇手。
“爲什麼……你不跟蘇啓天說？”
霍景遲收好照片，低聲詢問道。
霍老爺子聞言，輕嘆一聲，“那會蘇家跟霍家之間關係已經斷裂了，你可知道我們爲什麼要跟蘇家斷裂？”
這也是霍老爺子一直不想談的事。
“不知。”霍景遲搖搖頭。
霍老爺子手裏持着煙槍，猛吸一口，沙啞道，“說複雜不復雜，簡單也不簡單。蘇家將蘇友河的死全推到霍家身上，一直向我們施壓要我們交出兇手，要我們承認。”
說着，霍老爺子冷笑一聲，“根本就是無稽之談，從未做過的事，要怎麼承認？大家僵持了許久，最終在警察通告下，洗清了霍家的嫌疑。”
“從那以後，兩家徹底決裂。”
霍老爺子睨了霍景遲一眼，“所以你問我爲什麼不跟蘇啓天說，若是當時我說了，只會被人說有挑撥離間的嫌疑。”
況且那時蘇啓天也不理智，說再多，也是錯，爲了能顧全大局，霍老爺子還是選擇了隱瞞。
不過事情過了那麼久，蘇啓天既然能允許霍景遲調查蘇友河一事，看來是反應過來自己兒子的死因並不簡單。
原來如此。
霍景遲斂眸，若有所思。
霍老爺子見霍景遲陷入沉思，他又從書櫃的小暗格拿出一份資料，拋到霍景遲手裏，“既然你已經決定好幫助蘇啓天，那就不要反悔。這些資料是蘇友河生前一直想要調查的事，你順着這個線索順藤摸瓜，總能調查出來什麼。”
不是爲了蘇啓天，而是蘇友河。
霍老爺子一直很欣賞蘇友河，他爲人正直，能力優秀，可惜偏偏調查不該調查的事，引來殺身之禍。
在當年跟蘇家對峙中，霍老爺子也曾經私底下調查蘇友河死因，直到找到他收集到這些資料，才明白蘇友河死在自己人手裏。
丟不是，不丟也不是。
霍老爺子只能將這些一直藏在內室裏，直到今天才重見天日。
“你要記住一點。”
霍老爺子盯着霍景遲，認真道，“要是遇見危險，一定一定要全身而退，能調查就調查，不能的話，那就算了。”
霍老爺子知道霍景遲的性格，一旦答應好的事，十頭牛都拉不回來，倔強的要死。
跟他爸似的。
“這點我當然明白，爺爺。”
霍景遲收好資料，朝霍老爺子微微一笑，“我有你，有顏曦，還有渲然牽掛着，絕對不會隨隨便便把自己命丟掉。”
“哼，臭小子。”
說完，霍老爺子緩口氣，他斂眸，“你可要記住你這句話啊。”
“我向你保證，爺爺。”
“好了好了！”
霍老爺子轉過身，揮了揮手，“都凌晨一點了，你快點回房睡覺，我都要困死了。”
霍景遲眨眨眼，他斂眸，道：“好，爺爺，晚安。”離開之前，他又低聲說道：“爺爺，我也希望你能多陪我們十幾年。”
話音落下，內室的門悄聲無息地合上。
霍老爺子轉過身，眼角似乎泛着淚，他輕嘆一聲，“我都不知道還有沒有命繼續陪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