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穿成男主的炮灰師尊後 >二十:傅淵(一)
    他曾以爲,這世間本無光明,身在黑暗中的蛾子,也不配得到光的照耀……

    他自混沌之中睜開雙眼,只隱約看見那男人一襲黑色衣袍離去的背影,在一層薄薄的瀰漫灰霧中看不真切,身體彷彿被什麼撕裂成千千萬萬塊碎片,而後,又不斷重組,疼痛得讓他連一絲聲音也發不出,好像有什麼冰冰涼涼的液體順着他的眼角滑落,轉瞬間就化作虛無,消散在空氣中。

    他用盡全力地想要伸出手去拉住那人的衣角,卻徒勞無功,只見一片密密麻麻的灰暗,陰鬱得透不進一絲陽光你…你是誰?爲什麼…爲什麼要丟下我?不要!不要丟下我好不好?

    小小的孩子稚嫩的聲音在心底響起,帶着慌亂無措與委屈,可那人卻始終都未曾回頭看過他一眼。

    內心的疼痛再也支撐不住,有黑色從他的瞳孔之處開始溢出,不到幾秒就佈滿了整雙眼睛,彷彿是從最深處地獄中爬出來的惡鬼。

    好…好黑啊!

    爲什麼…爲什麼他的眼前都是一片灰暗,看不到…一點,光呢?

    耳邊似乎有一道陰沉的聲音在他耳邊低低笑道-因爲,這世界,本就沒有光啊…

    。……

    涼城的春天一向是很冷的,早春的寒氣浸入骨髓,冷得叫人發顫。

    涼城寬闊的街道上人因爲這糟糕的天氣顯得稀稀疏疏,大部分的人都是行色匆匆,就連街邊擺攤維持生計的小販也很少。

    這樣的天氣,連穿着厚厚衣服的大人都不會出來,卻是很奇怪的,能夠在一些街角看見幾個穿着破舊薄薄衣衫的小孩。

    這羣小孩子的臉上都沾滿了灰塵,就連身上也好不到哪去,他們的身軀瘦瘦小小的,嘴脣都凍得發紫了,卻還是在街道上四處遊蕩。

    天色漸漸晚了,空中的太陽西斜,在大街上灑落了一層薄薄的昏黃的光暈,與這街道上稀稀落落的人相映襯,更顯現出幾分孤寂失落之感。

    一名瘦高個子的男人穿着厚厚的冬衣,棉製的衣服穿在他身上衣服鼓鼓囊囊的倒顯得這人看起來多了幾分健壯。

    男人手上提着一個包裹,匆匆忙忙地行走着,沒有注意到從側面跑過來一個瘦瘦的小孩,正不偏不倚地撞在他的身上,毫無防備的他被撞得微微踉蹌了一下,站穩之後張口剛想罵人就看見那小孩直接從他身邊跑過去了。

    他下意識地去摸摸腰際,在發現腰邊彆着的一塊玉不見了之後,面色難看,嘴裏罵出一句髒話,然後拔腿追向前面那個小孩。

    小孩過於瘦弱,小短腿壓根就跑不快,男人只追了幾步就立即追到了。

    他從後面一腳踹向小孩背上,直接踢得小孩身體往前一傾,跌倒在地,一下子爬不起來。

    “你這個小兔崽子,連爺爺的東西也敢偷?”男人彎腰想將小孩手中的玉給拿出來,結果拉了一下沒拉出來,氣得他又在小孩身上踹了幾腳。

    小孩紅着眼眶,終於忍不住疼痛,鬆開了手,他還趴在地上,冰冷的地面篡奪了他身上本就不多的溫熱,他害怕地看向面前的男人,不知道會受到何種處置。

    “小小年紀不學好,就跑來偷竊,我要把你抓去送官府!”男人將玉佩收進衣服,然後惡狠狠地將小孩從地上拉起來,拖向官府的方向。

    小孩嗚咽着求饒,這時候大街上仍舊還有幾個孩童,他們遠遠地看着這一幕,聽到男子說出來的話,瑟瑟縮縮,都裝作沒有看見小孩不時地看向他們的眼神,躲得更遠了。

    笑話,他們年紀雖小,可是卻早已經歷了太多,就算那個同伴平常與他們相處得很好,可是…他們都知道,被送進官府,意味着什麼。

    只要一想到,如果他們傻傻地上前去幫那個同伴,可能就會被男子一起抓進官府,他們的本就蒼白臉色一下子變得更加慘白,腳步更是直接倒退了好幾步。

    小孩被男子拉着,踉踉蹌蹌地,他的臉上早已。涕淚橫流,早春的冷風一吹,冰冰冷冷的,他一路不停地乞求着男人,男人卻只是惡狠狠的給了他幾巴掌,他看向周圍的夥伴們,卻只看見他們躲躲閃閃的,不停地遠離他。

    小孩心裏害怕極了,他嗚咽着,在一瞬間趁男子不注意,掙脫男子拉着他的手,企圖逃走,可下一秒就被男子狠狠地踹倒在地上,男子對着他一陣拳打腳踢,他小小的身子瑟縮在地上,蜷縮成一團,像是一隻窩在殼子裏的蝸牛,不敢反抗,任由男子毆打。

    男子正打得起勁,忽然只感覺腦袋上被一個堅硬的石塊砸了一下,他整個人一瞬間都有點懵,呆愣了兩秒之後他憤怒的轉過身向周圍看去,想找出那個拿石頭砸他的罪魁禍首。

    然而,身後只有一陣蕭瑟的冷風吹過,捲起街道上的枯葉。

    男子忽然聽見身後響起了微微急切的腳步聲,他立即轉過頭,剛好看見剛纔那個被他踢打在地的小孩被另外一個小孩拉着已經偷偷地遠離他有一段距離了,見他已經發現了,那個小孩也不再猶豫,立即拉着被打的小孩快速奔跑起來。

    這惹惱了男子,他憤怒的大喊,“小兔崽子,竟然敢耍老子!”說罷,他立即拔腿追了上去,只不過,這次沒有他並沒有追到,兩個小孩離他已經有一段距離,而這次不知道怎麼回事,那另外一個小孩拉着那個小孩跑得實在是很快,他竟然一時之間追不上。

    兩個小孩子拐進了小巷子裏,七拐八繞,繁雜而曲折的地理優勢使身後的男人不久就被甩開了。

    在繼續跑了一段距離之後,前面那個一直拉着後面小孩的孩子終於停下來了,後面那個小孩子從來沒有跑過那麼快,他忍不住扶着牆壁氣喘吁吁,前面那個小孩子就站在他面前,靜靜的等着他回過神來。

    大約過了一倆分鐘,小孩終於擡頭看向面前的孩子,他的眼眶紅紅的,還能夠看出剛剛哭過的痕跡,他開了口,聲音帶着哭腔,顯然之前被男人嚇得不輕,“謝···謝你!”

    面前的男孩和他年紀差不多一般大,約是八九歲,穿着和他差不多破舊的衣衫,面上同樣髒兮兮的,看不清他的真實面容,似乎和他也沒有什麼不同,唯有那雙眼眸,黑漆漆的,像是沾染了這世間最濃郁的墨,漆黑不見底,叫人一眼望上去便可陷入深淵,面對他的道謝,男孩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只是點了點頭。

    男孩冷淡的迴應並沒有讓小孩尷尬,畢竟他救了他,小孩非常自來熟地對着男孩自我介紹道,“我叫小紹,那叫什麼呀?”

    面前的男孩沉默了一會,緩緩地開口,“我叫···傅淵···”,他吐出這個名字的時候低着頭,面上覆蓋了一層陰影,再加上天色將晚,他的臉上蒙着一層灰,名字叫做小紹的小孩看不清他的神色。

    可能是性格有些大條,明明剛剛還在男人手底下害怕得瑟瑟發抖的小紹現在卻很是主動熱情,他聽到傅淵開口後,眼睛睜得大大的,“你···你的名字好好聽呀!”

    說罷,似乎是對自己的名字不滿意似的,他撅起嘴,“唉,我的名字真難聽!”

    名字···好聽嗎?聽到這句話的傅淵神色隱沒在陰影處,他無聲地,微微攥緊自己的手,似乎是在剋制自己,半晌纔開口,“···謝謝。”

    “嗯?”小紹忽然得到他一句感謝,有些莫名其妙,疑惑地看向他。

    “沒什麼,”傅淵卻轉過話題,他抿了抿脣,看着小紹,問道,“爲什麼?爲什麼不可以去官府?”爲什麼不去報官?他是在幾天前被一個胖乎乎的男人撿回來的,他不記得他在此之前的所有記憶,只記得他最後昏迷前看見的一個黑衣背影,還有···他的名字,醒來後就被那個胖乎乎的男人帶到了一個破舊的院子裏,院子裏有許多和他差不多大的小孩子,男人告訴他,這裏所有的孩子,都是要麼父母都死了流落到這裏來的,要麼···就是被父母拋棄,來到這裏的,來到這裏,要想活下去,就得聽他的。

    想起昏迷前最後看到的那個背影,無論他怎麼呼喚都毅然決絕地離去,傅淵的手不由得攥得更加緊了些,他的眸中一片暗沉,所以···他是被拋棄的麼,他是···可以被別人隨便拋棄不要的···物什麼?心口一陣密密麻麻的痛意傳來。

    他們這羣孩子被那個胖子帶到這裏來,也不是那個胖子大發什麼善心想要收養他們,只不過是···想要讓他們偷竊,然後,將他們偷來的錢全部收入他的囊中罷了。

    這羣孩子其實並不想呆着這裏,因爲那個胖子很兇殘,只要每天有小孩,沒有交上他們的‘戰利品’,就會受到他的毒打,胖子如果心情不好,或者喝醉了酒,也會鞭打他們,所以,這地方几乎每隔幾天就會有小孩死去,對於那些奄奄一息的小孩,胖子也不會去管,在他眼裏,有給小孩看病的銀子,還不如用來給他喝酒,而且,因爲他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從外面撿回來幾個小孩,這裏的小孩並沒有減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