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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五章 做好事

    “三叔,你在幹嘛呀,最近好嗎?”

    僅僅是這樣一句簡單的問候,陸望舒就在屏幕前斟酌了好久,刪刪寫寫,反覆了好幾次,最終,還是沒有改什麼,發了出來。

    盯着屏幕,期盼着張三一的回覆,可是,五分鐘過去了,屏幕暗了又亮,還是沒有等到回覆。

    “三叔……大概是在忙吧”

    盯着空空的對話框,陸望舒有種說不出的失落,還有淡淡的憂傷。

    上學不到一個月,她和張三一之間就像多了一道看不見的溝壑,正在逐漸的慢慢變寬,變陡。

    “可是,都九點多了,這會三叔都關店休息了啊,怎麼不回我消息啊”

    “難道,睡着了?”

    “又或者在打遊戲,沒看到?”

    ……

    陸望舒小小的腦袋,在胡思亂想着,不斷地找着讓自己信服的理由來企圖讓自己不那麼失落。

    其實,一切打個電話就都能解決了,可是,似乎是被刻意的遺忘,只是在傻傻的盯着屏幕等着消息,發着呆……

    ……

    張三一確實是在忙,特別忙,在醫院裏面焦頭爛額,破手機早沒電了,裝在身上像個板磚一樣,沒有任何的卵用。

    中午剛喫過飯,準備躺躺就被三哥一連串急促的叫喚給吸引過去了,跟着三哥一陣跑,來到了昨天碰到巨鼠的那個山窪,然後,就來到了已經不成人樣,奄奄一息的莊志成的旁邊。

    莊志成早已經昏迷過去了,昨天在張三一和三哥把巨鼠吸引走之後,他不由得鬆了口氣,這口氣憋着還好,一鬆之後,爬了一段眼看就要爬到山頭上去了,頓時覺得渾身就像斷了一樣,痛不欲生,還有巨大的疲倦,在咬牙掙扎的又爬了幾米,終於還是軟軟的昏了過去。

    看着渾身血和泥的莊志成,張三一緊皺眉頭,試了下還有這微弱的呼吸,然後,想都沒想就揹着莊志成下了山,然後打了急救電話。

    本來想的做個好事,就這樣子,結果,他也被要求來到了醫院,在沒找到病人的家屬之前,他是主要的負責人,畢竟,莊志成傷得太重,多處骨折,還有失血過多。

    在這個小縣城的醫院,只是先做個手術,把病情穩定住,之後,就得轉去市裏的大醫院。

    在手術室外,張三一坐立難安,有些後悔救莊志成了,萬一這人是個沒有家的,自己肯定要擔負醫藥費了,這就相當於砸自己手裏了,自己給自己找不自在。

    他想跑,可是,不遠處盯着他虎視眈眈的年輕醫生,讓他掐死了逃跑的念頭,肯定是跑不走的。

    可是,這特麼也不能砸在自己手裏吧?

    坐在手術室外硬的有些硌屁股的椅子上,張三一忽然想到了個問題。

    爲什麼三哥能知道山上有個人啊?還帶着自己過去?

    這讓他有些摸不着頭腦了,三哥這一天了也沒有出去,它是怎麼知道的?

    難道,三哥的鼻子這麼靈?

    那,這特麼也太靈了吧?

    神犬?

    ……

    甩甩頭,把這些自己覺得不切實際的想法甩出腦袋,看了一眼還在手術的手術室。

    手術已經進行了四個多小時了,還在繼續着……

    揉揉有些困了的臉,讓自己精神一點,拿出手機,發現已經沒電了,也沒有去找充電器充點電,張三一知道,不會有人找自己的,也沒什麼事情的,他打電話告訴過老媽自己回去了,所以,也不擔心老媽擔心着急。

    沒有手機玩,還得繼續等着,張三一覺得很是無聊,就來回踱着步子,四處走走看看,但是,一直沒有走出手術室門口的範圍,也沒走出那個年輕小醫生的視線。

    ……

    被告知莊志成殉職之後,好像晴天霹靂一樣,讓鐘意無法接受,這比天塌下來還誇張。

    她去東邊那些山裏找過,可是,只有一片狼藉,並沒有找尋到任何莊志成的痕跡,她絕望了,也就接受了這個現實,之後,她去縣政府鬧過,喊過,可是,每個人都是一副抱歉的樣子,卻沒有人告訴她她應該怎麼麼辦,只有會給她一個交代這種說辭。

    交代?人都死了,要什麼交代?

    莊志成就是她的天,現在,天塌了。

    她哭了很久,幾乎從知道莊志成殉職的那一刻起,眼淚就沒幹過,一個平時收拾的幹練整潔的女人,就那樣,癱坐在家裏,絕望的看着周圍,哭泣着,嘶喊着,不喫不喝,披頭散髮。

    她並沒有把這件事告訴遠在京城上學的莊曉曼,她不知道怎麼說,這樣大的打擊,她自己都垮了,莊曉曼又怎麼能承受住,不告訴,這是她作爲母親,現在唯一能做到的。

    蜷着身子,鐘意躺在沙發上,眼角噙着淚水,眼神空洞。

    “叮鈴鈴——”

    手機屏幕亮了在,黑暗中,顯得格外刺眼。

    鐘意無動於衷。

    “叮鈴鈴——叮鈴鈴——”

    ……

    又是連着好幾聲電話鈴聲,或者是被鈴聲吵醒了,亦或是被鈴聲吵煩了,鐘意抹抹臉上的眼淚,拿起了手機。

    “喂——”

    聲音很微弱,也很乾。

    “喂,你好,是莊縣長家屬嗎?這裏是縣人民醫院……”

    “哐”

    手機從臉頰滑落,重重的摔在了地毯上,然後又彈了起來。

    像是從震驚中反應過來了,鐘意匆匆忙忙的從沙發上滾了下來,手忙腳亂的撿起了手機。

    “是是是,我是——”

    鐘意幾乎是喊出來的。

    “是這樣的,莊縣長身受重傷,手術完暫時穩定了,我們需要家屬……”

    電話那頭,話還沒說完,鐘意就穿上鞋子,狂奔而出,門都沒關。

    “縣醫院……縣醫院……”

    邊跑,鐘意邊唸叨着,眼淚,隨風飄落。

    ……

    “哪呢?哪呢?”

    一陣急促,尖銳的喊聲,把張三一吵醒了,揉揉眼睛,又看看錶,已經是十點多了。

    “哐”的一聲,病房門被推開,進來了一個穿着墨綠色衣服,披頭散髮,已經哭得不成樣子的看不清容顏的女人。

    剛進門,鐘意就撲到了病牀前,看着幾乎被繃帶纏了個嚴實的莊志成,鐘意像是怔住了一樣,呆呆的站在旁邊,不再哭,不再喊叫。

    一切,盡在無言中。

    早已經知道莊志成是縣長了,張三一本來準備着等家屬來,總得給點好處表示感謝不是麼,可是,現在看到這一幕,他卻感覺一切都索然無味。

    所有人的注意力和目光都在病牀上的莊志成和牀邊的鐘意身上,也沒人注意張三一,所以他就趁機溜出了病房,然後,出了醫院。

    擡頭看看天空,月明星稀,呼吸了一口外面新鮮的空氣,張三一隻覺得腹中空空,很是飢餓,然後,他想起了三哥,中午出門着急,也不方便帶三哥,不知道它在家裏和老媽相處的咋樣?

    十點多的小縣城,其實已經很安靜了,所謂的夜生活,也只有幾家小店還開着,老闆打着盹,看着手機,再看看門外,似乎在期盼着能有顧客過來。

    “咕——”

    肚子的吶喊,讓張三一走不動路,渾身摸摸,身無分文,而手機,也已經關機了。

    “算了,也不遠,回去喫泡麪吧”

    醫院確實距離三一打印店不遠,步行二十分鐘左右的路程。

    頂着月光,在路燈下,張三一慢悠悠的前進,不是他不想走快點,只是真的太餓了,沒力氣走路而已。

    秋天的小縣城,到了晚上,還是有些寒意刺骨。

    緊緊身上的衣服,胳膊環抱在胸前,張三一走着走着,然後不由自主的扭過頭,看了看旁邊。

    嗯,好像,少點什麼?

    “汪——汪汪——”

    幾聲犬吠,張三一看到了蹲坐在打印店門口的三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