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杜玄微微皺眉朝祭臺上看去,那默然站立不動的默託汗古容弼,和一旁謙恭微笑的骨陸突,一切都看上去如此正常,可是卻又讓杜玄心頭的不安之感越來越濃!
他相信以自己魂識的敏銳,對於危險的感知向來不會有錯。
可是此刻,杜玄卻無法看透祭臺之上,究竟有何兇險在等待着自己。
杜玄站在原地猶豫,周圍的一衆賓客紛紛不解地看着他,在敬天大典結尾之時,能夠被荒聖部落邀請登上祭臺,可算是對秦皇使者最大的尊重。
可不知爲何,這位少年使者卻表現得十分躊躇不決,難道是不願意和荒聖部落修好嗎?
勞執和一衆荒人貴族也是微微色變,性格暴躁者當即就怒哼一聲,準備上前尋杜玄的麻煩,好在勞執出聲喝止住。
荒聖部落爭強好勝,也是極重臉面,杜玄這般猶豫,在一衆荒人看來,就是太不給面子了。
“大哥!那些傢伙都看着你!”
浦吉站在杜玄身邊,環伺周圍無數目光,也是有些緊張地嚥了咽口水,小聲嘀咕道。
杜玄心中苦笑,一衆荒人的怒目相視,他又怎麼感受不到。
若是再拖延下去,恐怕真的會激怒荒聖部落,那可就與自己此行的初衷相悖了。
嘆了口氣,杜玄強作精神,低聲囑咐浦吉保持戒備,略微整理了一番衣袍,便擡腳朝祭臺走去。
看到杜玄終於登上祭臺,勞執和一衆荒人貴族臉色纔有所好轉,衆多賓客也是舒了口氣,生怕杜玄激怒荒聖部落,連帶着他們也受到牽連。
一步步踏上石階,杜玄走得很慢。
祭臺上,默託汗一身黑色袍服籠罩在身,默然站立不動。
祭臺四角的魂幡再次被風吹得作響,越接近那個傀儡般的人影,杜玄心頭的沉重感就越發濃烈。
此刻,祭臺上匯聚了所有人的目光!
大秦皇朝與荒聖部落締結修好盟約,兩大西北霸主就此握手言和,絕對是西北大地一件舉足輕重的大事!
衆多西北賓客心中充滿了期待,相比於剛纔的敬天大典,西北賓客們更願意見到,大秦和荒聖部落關係有所改善。
只有這樣,西北纔會保持長久的安寧。
數十萬的荒人部族也都聚集目光朝祭臺看去,老一輩的荒人想起了十多年前,李大酋在位之時,荒聖部落與大秦皇朝短暫的親密關係,給金賬草原帶來了富足和平。
兩大西北霸主的握手言和,絕對是對各方都有裨益的一件好事。
萬衆矚目之下,杜玄將代表大秦和默託汗進行盟誓!
“呵呵......”
骨陸突輕笑着走上前來,伸手邀請杜玄走到默託汗身邊。
祭臺上的風有些涼有些勁猛,杜玄暗自打了個顫慄,瞥了一眼骨陸突笑意盎然的黝黑臉龐,只覺得今日這傢伙笑得太過虛假了一些。
心裏一百萬個不願意登上這座透出古怪詭異的祭臺,可是杜玄知道自己別無他法。
此事要是傳到中都朝堂,朝中大臣必將以此爲藉口攻擊玄乙軍一系的朝臣。
杜玄更是有負自己秦皇特使的職責,甚至進一步說,若是因此導致西北動盪,那麼在世人看來,杜玄就是元兇!
是他秦皇特使失職,沒有令雙方修好,杜玄深吸了口氣,臉色沉沉地朝着默託汗走去。
現在只有希望,骨陸突在這最後時刻,不會隱藏着什麼陰謀詭計,能夠讓這雙方盟誓順利進行。
其他的,只有回到居妍城,和蘇藤大將軍商議之後,才能做出決定。
骨陸突快步走到默託汗身邊,神情恭請,做出一副俯首恭聽的樣子。
杜玄站在一旁皺眉等候,目光緊緊鎖定在默託汗身上,可是依然沒有從他身上察覺到任何的氣息波動,更沒有聽到任何的說話聲。
此刻,無數的目光都匯聚在祭臺上!
在衆人眼中,只見到骨陸突引着秦皇特使前去拜見默託汗,骨陸突又恭敬地聆聽大酋長訓示。
這一場面被所有人看在眼裏,顯得毫無破綻!
可是杜玄卻覺得越發緊張不安起來,骨陸突的這一切表現都像是在演戲一般,對着一個如同木偶般的大酋長自導自演!
“孫特使,大酋長請你上前說話!”骨陸突快步回到杜玄身邊,朝前一邀手,示意杜玄上前。
杜玄冷眼凝視着骨陸突謙遜淡笑的臉,猶豫了一陣,才擡腳朝默託汗走去,站在了他的身前。
“秦皇特使杜玄,拜見默託汗!”
在無數的目光注視之下,絲毫差錯都會被放大,杜玄垂下眼眸沒有立即去看默託汗的臉,而是禮數周到地拱手躬身行禮。
不見動靜,杜玄慢慢放下手,擡起頭朝默託汗看去......
風聲呼呼掠過祭臺,墨黑濃雲壓在頭頂,高高的祭臺矗立在陰沉天穹之下。
時隔數月,從衡山墓葬一路追兇,深入西北大漠,杜玄和古容弼再次站在一塊,面對面而立。
雖然杜玄心中早有準備,但此刻近距離站在他面前,看到那張枯瘦如骨的可怖面孔之時,心中還是不由得咯了一下。
寬大的畫滿古老符號的黑色斗篷之下,一張瘦得皮包骨頭的臉,蠟黃如油盡燈枯的將死之人!
原本就凹陷的眼窩,此刻看去更如兩個深深的窟窿一般可怕,黑乎乎的竟然看不到眼楮。
裂開的嘴角處是乾涸的血跡,兩腮上有蛛網般的黑色紋路。
杜玄倒吸一口涼氣,若不是依稀可以從那張可怕的臉上,看到一絲古容弼的樣貌,他簡直不敢相信,站在自己面前的,這個猶如墳墓中長眠許久的死屍一般的人,就是自己一直追尋的仇人!
難怪默託汗走出金帳時,總是以斗篷裹身遮住臉面,顯得神祕威嚴,若是讓荒人部族看到他們的大酋長居然是這副模樣的話,還不得掀起軒然大波。。。
《陣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