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師姑等人回過頭,心疼的望了望身旁的四師弟。
那一年,青山劍閣解散!
那一年,諸多劍客生死!
也是那一年,四師弟失去了妻兒!
最後在那一年,劍廬執劍人那號稱堅不可摧的感情出現了裂痕。
誰是誰非,完全無法評判!
一聲聲嘆息在劍廬之中響起,淒涼之意緩緩升騰繞柱而行,不曾有一絲消散。
凜冽的臉上充滿着說不清的表情,是落寞、是釋然、抑或是懷疑,瑤姝輕輕的嘆了一口氣。
這裏和她來時幻想的完全不一樣,充斥着殺戮與惡名!
修長的手指將那縷頑皮跳脫出來的頭髮壓了回去,內心之中惆悵不已。
青山還是那個青山,可青山也不再是那個青山了!
而旁邊,杜玄呆呆的靠在椅子上,臉龐上清晰可見的是兩道淚痕,巨大的悲痛充斥着心田,整個世界都充斥着黑暗,黑暗翻滾,將他包裹了起來。
他嘶吼着!
他奔跑着!
他想要逃離這個充斥着恐懼和悲傷的地方!
黑暗之中傳出他歇斯底里的咆哮聲,可黑暗,依舊緩緩迴轉,一刻不停的在他的周身盤旋,杜玄緊緊的抱住雙腿,青筋繃起,獨自承受着這無邊的悲傷與困苦。
劍廬之中黑霧盤旋,四師叔身影一晃,消失在了原地,廬外青光大放,一道身影破光而出,猶如一道孤傲的雄鷹沖天而起,他的背影充斥着落寂,夾着這無盡的悲意。
從十八年前的那一天開始,四師叔便愛上了黑暗!
而從這一日開始,青山劍廬的第四執劍人和第一執劍人便再沒了一句話語。
隨着青光破碎,劍廬之中的那股悲意破廬而出,緩緩的將整個青山囊括了起來,那股味道沁人心脾,勾起了所有人的回憶。
所有人在這一瞬,都回到了十八年前的那個午後,陽光燦爛,微風拂面,整個青山卻同樣充斥着無盡的悲涼,歸鄉林外,堆積着同門的頭顱,蒼白的雙眼,凝望着天空,不帶一絲感情的望着痛苦的諸位同門。
似乎在無聲的說道:“我死的好慘!一定要爲我們報仇!......”
“唉!”瑤姝搖了搖頭,站起身走出了房門,路過杜玄身旁之時,一道溫和的氣勁從指尖涌出,撲到了杜玄的身體之中。
充斥着無盡悲傷與痛苦的黑暗之中,閃過了一絲亮光,但卻一閃而逝,杜玄擡起了頭望了望,兩隻眼睛沒有半點色彩,死寂一片,像那不再有一絲波動的死海。
杜玄走了,拖着失魂落魄的身子離開了劍廬,什麼也沒有說,什麼也沒有做,就那樣機械的站了起來,走出了劍廬。
黑暗不散,光明不顯!
“小師弟,你還好麼?”
杜玄沉默良久,揮了揮手,轉身離去。
寒風吹拂,身子極度疲憊,坐在那塊巨大的石頭之上,遠處雲海翻滾,像是有蛟龍游蕩。
杜玄低着頭顱,深深的,深深的凝視着那滿是深邃的劍淵,慢慢的,慢慢的充斥了他那無聲的眼眸。
終於,這裏只剩他一個人了。
如同苦行僧一般,在山巔的岩石席地而坐,陷入了無邊的沉思。
黑暗瀰漫,杜玄再次來到了那充滿着盡悲傷和恐懼的地方,像是亙古流傳下來的死寂,他緊緊的抱住雙腿,卻再沒了想要逃離的想法,他突然的發現,這裏是那麼的安靜,沒有半點危險,杜玄確信,他想在這個地方一直待着,一直安安靜靜的帶着。
父母因爲他而死,青山也因爲他而滅!
杜玄把頭埋進了腿裏,冰冷的風從山底吹了上來,身體驟然抖動,卻是格外的刺骨,一道溫和的氣勁升起,將所有的寒冷擋在了身體之外,可杜玄的身子卻依舊在不停的抖動。
身體的寒冷怎麼比得上心裏寒冷的萬分之一。
竭盡全力的伸出手想要抓住最後的一縷溫暖,可張開雙手的時候,卻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有。
一切如夢幻泡影一般,皆是虛妄!
劍廬之中,只餘下劍無量一人枯坐在那桃木椅上,向外看去,所有椅子的扶手都化爲了灰燼,清風吹來,薄薄的碎屑鋪滿大地。
在那扶手斷裂之處,閃爍着淡淡的靈光,隱約可以看見,木椅之中,鐫刻着數不清的紋理,天地之力緩緩流轉,斷裂的木椅慢慢的修復,像是從虛無之中涌出一般,又像是再次煥發出了無盡得生命力,那椅子,慢慢長出了扶手。
像是佛門僧侶一般,安靜禪坐,陷入了恆久得沉思。
頭頂之上,三尺虛空,隱約之間出現了一道蜿蜒河流,長河之中波瀾起伏,那是他起伏得思緒。不是激起一道道水花,那是他輾轉得念頭。
“大師兄,以後六妹的第一個孩子一定要拜入你的門下!”那人紅妝素裹,面色微紅,洋溢着燦爛的笑容,這一生,她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般喜悅過。
火鳳輕鳴,大道天音,天空之中星斗萬千,在那淡淡的光輝之中,數不清的白色小精靈翩翩起舞,所有人的臉上都充斥着喜悅,劍無量按下了心底的那抹擔憂,擡起頭時,臉上佈滿了和師兄弟們一樣的笑容。
“那第二個孩子呢?”劍無量連忙追問道。
“當然是擺在我的門下了啊!”二師姑驕傲的望了望劍無量一眼,玩味的說道:“怎麼師兄是覺得,妹妹我這身實力是比不上師兄了唄!”
劍無量苦笑,端起手中的酒就喝了下去,沒敢接話。
“不不不,我覺得六妹起碼要生十個孩子,我們一人教一個,哈哈哈!”三師叔聲音之中帶着沉重的酒氣,從遠處穿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