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奔騰年代——向南向北 >1616 二貨算出來的商機
    張晨和小武,本來只是接到二貨的電話,來一下松江,結果到松江之後,因爲張晨認可了那塊地,當地政府也希望這事儘快敲定,雙方約好第二天就籤協議。

    這樣,張晨他們來了就不能走了,反過來要第二天一早,譚淑珍和老譚,帶着張晨他們公司的公章過來。

    張晨知道,當地政府之所以會要求十月底之前,讓他們把新的物流基地建好,就是因爲他們當初,是看到張晨他們只花了幾個月的時間,就把他們現在的這個物流基地建了起來,認爲他們有這個能力和實力。

    老譚和譚淑珍明天來,就是來幫他們一起籌劃新的物流基地的建設事宜,譚淑珍和張晨說,你們就不要跑來跑去了,又不是驢子,今天傍晚回來,明天一早又要過去。

    張晨笑着說好,那辛苦你們。

    張晨和小武,晚上就在松江住了下來,他們住在泰晤士小鎮裏面的立詩頓酒店。

    酒店的規模很小,但是是四星,在當時的松江,算是比較好的酒店了,酒店沒有什麼人住,不奇怪,當時的整個泰晤士小鎮,都沒有什麼人,那一條條的英倫風情街和一幢幢的英式別墅區,每天除了來拍婚紗照的人羣以外,就沒有什麼其他的人。

    酒店的房間很大,站在房間的窗口,可以看到後面一個人工湖,一條棧橋,連接到了一個人工島上,上面一座圓形的兩層建築,是一家餐廳,張晨和小武、二貨三個人,就是在這裏喫的晚飯,餐廳裏連他們,也只有三桌。

    站在餐廳前面的露臺上,可以看到不遠處的佘山,一個一百米高的小土包,卻是上海的最高山,這讓張晨和小武這兩個從浙西山區出來的人,樂了好一陣。

    喫飯的時候,二貨很興奮,他和張晨說,指導員,等新的物流基地建設好,逼養的,我這裏就太有搞頭了,那個基地,比現在這個整整大了四倍,我都已經算清楚了。

    張晨不想聽,但二貨還是堅持要一筆筆地算給他聽,倉庫的出租,每個月能賺多少錢,宿舍樓的出租,每個月能賺多少錢,物流基地的食堂,每個月又能賺多少錢,他們幫助配送和裝卸貨物,每個月又能賺多少錢,算着算着,張晨吃了一驚,竟然是一大筆的收入。

    張晨想不聽都不可能,一個物流基地,可以讓他一年淨賺一個多億,要知道物流基地的基建投入,是很省的,比張晨他們當年建設廠房的投入還省,二十年折舊分攤下來,一年不到一千萬,成本實在是很低。

    張晨問二貨,有沒有算錯?

    “當然沒有,逼養的,這幾個數字,我每天在算,怎麼可以算錯,只會算少,沒有算多。”二貨說。

    二貨回過頭來,又一筆筆算給張晨聽,這一回張晨認真聽了,二貨的每一筆都算得沒有毛病,算完,張晨不得不承認,這他媽的對自己來說,又一個動感地帶啊,不過想想也是,這物流基地的性質,本來就和動感地帶很像,都是出租房子,都是主要靠租金收入。

    最主要的,都是一次性投入,然後天天有回報的。

    而日常的管理人員也好,保安也好,他們的工資獎金,都是打在物業費裏面,每個月另外收取的,包括路燈的電費和公共廁所的水費,也是打在水電費裏另外收取的,日常的開支,幾乎等於沒有,都是羊毛出在羊身上,分攤到每家租戶身上。

    至於裝卸隊和負責配送的車隊,因爲是獨此一家的生意,就更是能給他們帶來滾滾的利潤。

    這他媽的,張晨心裏感嘆,自己一直都很在意辦工廠,從沒把物流基地放在心上,雖然小昭在世的時候,和他說過好多次,二貨那裏很賺錢,但張晨一直都沒有放在心上,覺得就是再賺,也就是賺點小錢,沒看在眼裏,沒想到這賺小錢的生意,放大之後,賺的就是大錢。

    一個物流基地,實在是比他一家工廠賺得還多,雖然對張晨來說,可能意義不一樣,做服裝,他一直當作自己的事業,而不管是動感地帶也好,物流基地也好,在他心裏都是副業。

    張晨好像是忽然開竅,他想到了,要是在商言商,服裝廠實在是花了他最多的心血,但帶來的效益最低的地方。

    真要說起來,他對服裝情有獨鍾,無非也就是自己是靠着服裝起家的,後來的一切,也都是因爲做服裝帶來的,自己纔會把它當作自己的事業。

    要是在二貨看來,他肯定是認爲做物流纔是他的事業,他也確實是當作自己的事業,在孜孜不倦地追求着,纔會把一個物流基地,做得這麼有模有樣,你要是和二貨說服裝,他肯定一臉的茫然。

    張晨又想到了,人看待外部世界,只能是通過自己這扇窗戶,這話聽上去有點牛逼,好像很對,但其實,裏面有很大的盲區,那就是,爲什麼人看待外部的世界,一定要通過自己這扇窗口?甚至爲什麼要通過自己,而不能讓世界還原爲世界本來的樣子?

    張晨由此想到了方法論,想到了中西方兩種透視方法的不同,西方繪畫,從達芬奇開始,就把大家禁錮在焦點透視裏,所謂的焦點透視,就是從人的眼睛出來,把能看到的所有事物,分出了遠近前後高低長短和大小,同樣的兩幢房子,近的在畫面上,永遠比遠的高大。

    爲了追求這種眼睛裏的世界,透納曾經把自己綁在桅杆上,去觀看海上的風浪,他認爲只有通過這樣的觀察,然後把這種觀察的結果呈現在畫布上,這幅畫所反映的世界纔是真實的、客觀的。

    所有西方的畫家,在他們的畫裏,始終是有一個“我”存在,“我”是不可或缺的,“我”俯瞰着的世界,用的是上帝的視角,就好像上帝俯視着我們芸芸衆生一樣,“我”在整個畫面之上,始終靜靜地俯視着畫中的世界。

    “我”的憐憫和愛恨,因此在畫面中無所不在,雖然不著痕跡,但卻把控着一切,主宰着一切,整個的畫中世界,都是從“我”出發,最後回到了“我”。

    這樣創作出來的一幅畫,觀衆在看的時候,自然而然地也就跟着進入了“我”的世界,變成了“我”。

    而在中國畫裏,講究的是散點透視,也就是多中心,以事件或者世界本身爲中心,“我”的視角在畫面中消失了。

    中國畫的長軸或者手卷,本身就讓你無法一眼看盡,又怎麼能夠從“我”的眼睛出發,去看整個畫面,世界在這種方法論面前,只能儘可能地還原爲世界本來的樣子,而不是“我”眼中的樣子。

    《清明上河圖》中,集市這頭的人和那頭的人是一樣大的,這在達芬奇看來,大概會抓狂,是不可想象的事情,是不客觀和科學的,人只能要麼從這頭看過去,要麼從那頭看過來,怎麼可以兩頭看,中間看,無數的頭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