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奔騰年代——向南向北 >1622 要不要這麼牛逼
    “安迪·沃霍爾作品展”的參觀者太多,“河畔油畫館”不得不實行限流,他們把原來上午九點到下午五點的展覽時間,也延長到了上午八點半到晚上八點。

    八點之後,還不能閉館,油畫館的大門關了,但繼續對媒體開放,白天觀衆太多,媒體根本就沒有辦法攝像和拍照。

    還有一些,就是重要的賓客,也把參觀的時間放到了晚上八點之後,說是可以靜靜地看展。

    安迪·沃霍爾對現代藝術的意義,他的地位和影響是教父級的,能夠吸引很多的觀衆在張晨意料之中,但一下子會來這麼多人,還是出乎張晨的意料。

    不過想想也不奇怪,大家聽說安迪·沃霍爾已經多久,但他一直都在美國,不是人人都能去美國的,但幾乎人人都可以來杭城,安迪·沃霍爾來了,他們豈能夠不來。

    柳青給張晨打電話,說是要來杭城,做一個安迪·沃霍爾的專題,張晨和柳青說,來做一個文化報道可以,做安迪·沃霍爾的專題也可以,但千萬不要讓我做解說嘉賓。

    “爲什麼?”柳青問,“我們不是早就說好了嗎?”

    “對,是早就說好了,不過……”

    “不過什麼。”

    “沒看到這麼大量的原作之前,我還有很多的想法,但真的看到了,我覺得無話可說。”張晨和柳青說,“我總不能無話可說還胡說八道,你說對嗎?”

    “是失望?”柳青問。

    “不是失望。”雖然柳青看不到,張晨拿着電話,還是搖着頭:

    “不是失望,是更真實了,你知道這個感覺嗎,柳青,就是,我看到了一個更真實的安迪·沃霍爾,原來有點像神,現在是個人了,在這個過程當中,有某種東西破滅了,就是,就是……”

    柳青在電話那頭不作聲,她在等着張晨繼續說下去,她知道張晨這是在尋找更恰當的表達詞彙。

    “就是,‘哦,原來這就是安迪·沃霍爾’。”張晨說,“我們說‘哦,原來這就是什麼’的時候,心裏是不是都會‘咔噠’一下,好像什麼斷裂了,也破滅了,有點失望,也有點欣喜,還有一點得意,就是覺得,他離我沒有那麼遠,柳青,我不知道這樣的表述……”

    “我明白了。”柳青說,“我也有過這樣的感覺。”

    張晨吁了口氣,他說:“所以,安迪·沃霍爾讓我無話可說……不不,這個有點輕佻和貶義,準確地說,是讓我無法言說。對了,你們可以去中央美院找找,可以找範迪安,他是專家,或許他對安迪·沃霍爾會有更深的理解,我在邊上,也可以聽聽學學。”

    “這麼謙虛,張哥?”柳青笑道。

    “不是謙虛,是每個人的眼裏都有每個人的安迪·沃霍爾。”張晨也笑了。

    “好吧,那這次放過你。”柳青說。

    第二天,年二十九的下午,柳青他們一行來了,張晨和小盛,開着一輛麪包車去機場接他們,看到柳青,張晨說,這麼拼,都年二十九了,還來?

    “有什麼辦法,太多事情了,不趕不行,《一個人的油畫史》第一集播出去後,反應不錯,《畫說》也還在繼續呢,怎麼停的下來,你拍拍屁股走了,剩下來的都是我們的事。”柳青說。

    張晨說好好,怪我。

    “不怪你,你效率這麼高,我們雖然忙,心裏還是有底的,要是手上什麼都沒有,纔會慌。”柳青笑道。

    張晨這次去北京,待了一個多星期,《一個人的油畫史》除了拍郎世寧傳教士的那一集,還拍了蔡元培的一集,張晨認爲,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蔡元培對中國油畫的貢獻,都是奠基性的,關鍵性的,一定要有一集來說說蔡元培。

    徐悲鴻、林風眠和劉海粟等人的成長,和蔡元培的關心和幫助有關,蔡元培在擔任北大校長和教育總長的時候,直接推動了中國一代青年的跨洋尋夢,而後來的國立藝專的成立,更直接是蔡元培批准設立的。

    到了中國美術館,他們更是採集了很多的素材,不僅是爲《一個人的油畫史》,更是爲《畫說》,在中國美術館,有張晨認爲的吳冠中最好的一批風景畫,還有顏文樑、關紫蘭、沙耆、餘本等人的畫。

    更難得的是,張晨還看到了張充仁的畫,這就和第一集呼應起來了,張充仁就是“土山灣油畫館”的學員之一。

    因爲國家油畫館的地位和便利,中國美術館更是收集了新時期的很多作品,比如羅中立的《父親》,何多苓的《春風已經甦醒》和廣廷渤的《鋼水汗水》,這些都是在當時引起轟動的作品。

    更爲難得的是,“傷痕美術”最重要的三幅作品,高小華的《爲什麼》、程叢林的《一九六八年X月X日雪》和王亥的《春》,都收藏在中國美術館。

    “傷痕美術”起源於“傷痕文學”,一九七八年八月十一日,上海《文匯報》發表了盧新華的小說《傷痕》,引起讀者巨大反響,一時間,對過去一段歷史的反思和質疑成爲衆多文藝工作者思考的主題。

    這種思潮同時蔓延到美術界,一九七九年,新時期的首屆全國美展“建國三十週年全國美展”在中國美術館舉辦,三位四川美院在校學生的三件作品——高小華的《爲什麼》、程叢林的《1968年X月X日雪》、王亥的《春》,震驚了當時的美術界。

    王亥的《春》還獲得了該屆美展的二等獎,由此,揭開了“傷痕美術”的序幕。

    要說中國油畫史,“傷痕美術”就是繞不過去的坎,張晨覺得必須說,包括他也很想聊聊高小華的《爲什麼》和他一九八二年創作的《趕火車》。

    從《爲什麼》的反思歷史,到《趕火車》的反應普通老百姓的生活,畫家的“刺”好像少了,更平和了,但這也正預示着一個大變革的來臨,一個畫家,是怎麼在歷史的大變革時期,改變自己的,張晨覺得是很有意思的話題。

    《趕火車》在二OO三年,中國當代油畫市場剛開始啓動的時候,以363萬元的高價壓倒衆多現當代名家,創下了當時中國油畫拍賣的最高價,可以說又是中國油畫市場化的一個見證。

    “傷痕美術”繞不過,但話題又很敏感,張晨心裏沒有把握,問柳青,這能不能拍,柳青也沒有把握,請示臺裏,臺裏似乎也把握不好尺度,雖然就在前幾年,像《蹉跎歲月》這樣的電視劇,《芙蓉鎮》那樣的電影都還可以放映,但現在,誰知道呢?

    臺裏再向上面請示,上面的指示出乎大家的意料,相當的開明,說是,這是歷史,沒有必要回避,只要不過度渲染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