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奔騰年代——向南向北 > 1791 終於撥出去的電話 (謝謝道生123、zdlm001!)
    劉立杆拿出手機,翻開通訊錄,一個個號碼滑過去,滑過了譚淑珍,家,滑過了老譚和應鶯、老萬、範建國、宋春明、許文輝和錦繡中國,最後滑過張木生,停留在張晨這裏,劉立杆猶豫了很長時間,也沒有按下去。

    通訊錄裏的這麼多號碼,有一半是他在這裏認識的人,經常會通電話,是他的現在,還有一半的號碼,是他的過去,這些號碼,是劉立杆在郴州買了手機之後,自己憑記憶輸進去保存好的,但從來也沒有撥打過。

    劉立杆把電話放下,呆呆地看着下面,太陽已經走到了對面的山頂,湖面上現在不再是白花花的,而是泛着紅光,堤壩那邊的游泳區,現在人更多了,湖面上也開始有人,划着手划船出來。

    堤壩下面的停車場,不斷地就有車子從大門外開進來,然後淹沒在停車場的那一片綠蔭裏。

    這個時間點來的這些人,大多不是來住宿的,而是過來這裏的魚味館喫晚飯,賓館的房間客滿之後,他們魚味館的包廂,餐食結束之後,還要改成麻將房。

    張晨現在在幹什麼?他還在動感地帶樓上的辦公室裏?自己不在之後,他不回去喫飯的時候,又會和誰一起喫?小武嗎,還是譚淑珍?

    劉立杆拿起電話,又滑到了張晨的名字,他想象着,只要他按下去,電話的那頭,張晨看到一個陌生的電話,接起來,肯定會習慣性地說,你好,請問哪位?

    這還是在海城養成的習慣,得益於那一段時間,他們爲了去各個酒店應聘,買來的那本廣州白天鵝酒店的管理手冊,那本手冊裏面的其他東西,張晨應該都忘光了,只是這接電話必說你好和請的習慣,還保留着。

    劉立杆繼續想象,他想象自己說,我,劉立杆,電話裏馬上會傳來張晨的罵聲,你他媽的躲到哪裏去了?

    劉立杆忍不住咧了一下嘴,是啊,我他媽的躲到哪裏去了,我和你說寧遠你知道嗎,我和你說紅嶺水庫,你知道嗎?

    劉立杆知道張晨不會知道寧遠和紅嶺水庫在哪裏,但他會說,我馬上就來,你他媽的在那裏等着。

    接着,張晨就會和小武一起,連夜從杭城出發,趕來湖南,就像他們那次趕去貴州李勇那裏一樣,就像他們那次,趕去上饒,去找老譚一樣,劉立杆知道,不管他在哪裏,張晨接到電話的第一個念頭肯定就是,我馬上過來。

    劉立杆嘆了口氣。

    他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告訴張晨,自己在哪裏,爲什麼會在這裏。

    劉立杆把電話放下又拿了起來,他想起來了,他在電話裏找到了深圳安信信託的老喬喬總,劉立杆深吸了口氣,他下定決心,先給老喬打個電話問問,老喬應該知道錦繡中國和譚淑珍的事情,只要他和錦繡中國還有聯繫,他也一定會知道張晨的事情。

    劉立杆先按了免提,然後閉起眼睛,按下了撥出鍵,電話發出“嘟嘟”的聲音,劉立杆的心怦怦地跳着。

    “喂,哪位?”

    電話裏傳來了老喬的聲音,電話裏很吵,老喬顯然是在外面應酬,這個電話,十有八九是在酒店的包廂裏接聽的。

    劉立杆突然覺得喉嚨發澀,他吞嚥了一口口水,然後說:“是我,劉立杆。”

    “哎喲,劉總!你稍等一會。”

    劉立杆拿着電話等着,過了一會,老喬的聲音再次響起,背景裏那些嘈雜的聲音沒有了,老喬大概是走出了包廂,到了某處。

    “劉總,你回杭城了?”老喬問。

    “沒有,我還在外地。”

    “外地?在哪裏?”

    “我在這……這是一個山溝溝裏。”

    老喬馬上就明白了,劉立杆這是不願意告訴自己他在哪裏,老喬沒有繼續問,而是說:“劉總,找我有什麼事嗎?”

    “嗯……”劉立杆猶豫了一下說,“我就想知道,錦繡中國現在還好嗎?”

    “當然好,現在國內的房地產公司,日子不要太好過,錦繡中國現在已經把物業管理這部分分拆出來,單獨成立了錦繡服務,錦繡服務在今年年底,也會在香港上市,流程都已經走完了。”老喬說,“劉總,你是一直沒有和譚董,還有張總他們聯繫?”

    “沒有,我丟不起那個臉。”

    老喬哈地一聲,明白了,他說:“他們都在找你,你知道嗎?”

    “知道。”

    “聽我一句,劉總,事情都已經過去了,我知道,他們早就把這件事放下了,還沒有放下的,看來只有你,依我說,也是時候放下了,劉總。”

    “我就是自己放不下,老喬,你現在和他們還有聯繫嗎?”劉立杆問。

    “那當然,比以前還頻繁,前面我說的錦繡服務的上市是我在做,還有小芳那裏的好幾個項目,也是我在做……”

    “什麼,你是說小芳已經從美國回來了?”劉立杆沒等老喬說完,急問。

    “回來了,不僅回來了,還和張晨成了一家,今年還生下了一個女兒。”

    劉立杆笑了起來:“是嘛,那真好。”

    “對,他們兩個在一起,真的很般配。”老喬說。

    外面的世界變化這麼大,劉立杆的腦子都快跟不上了,他想知道的事情太多,一時都有些理不清頭緒,他問:

    “老喬,你能和我說說,我走之後,發生了什麼事嗎?錦繡中國是怎麼挺過來的?”

    老喬說好,他和劉立杆說了他消失之後,錦繡中國的股票大跌,快到了被退市的邊緣,市場上各種不利於錦繡中國的負面消息滿天飛,蔡小姐他們也決定提前贖回他們的公司債,蔡小姐因此,還親自跑去了杭城。

    結果是張晨和譚淑珍出面,安撫了那些找上門來的債主,張晨還拿出了現金,把劉立杆的擔保責任解除了,這才排除了他們公司最大的一顆雷。

    接着,張晨又用他“河畔油畫館”的所有藏品做質押,讓蔡小姐不禁放棄了贖回公司債的念頭,還給了譚淑珍他們新的貸款,幫助他們度過了難關。

    接着是公司管理層增持和召開臨時股東大會,推舉譚淑珍爲錦繡中國的董事長,挽回了市場的信心。

    劉立杆聽老喬說着,後背一陣陣的發涼,他覺得真是步步驚心。

    自己以爲只要自己走後,就可以拋開一切,沒有想到張晨還是撲進去了,不僅撲了進去,還搭上了自己的全部身家,要不是最後僥倖過關,更重要的是,要不是接下去國內房地產市場的報復式反彈,那就很有可能,把張晨也置於萬劫不復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