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奔騰年代——向南向北 >1838 老拖
    向南提前一天,週四就去了杭城,她提前去杭城,是要和編劇,也就是原來寫《莎士比亞與湯顯祖》的編劇之一老拖見面。

    老拖之所以被叫做老拖,不僅是因爲他交稿的時候老是喜歡拖,還因爲他不管是夏天,還是冬天,都喜歡光腳穿着一雙人字拖。

    哪怕外面下着鵝毛大雪,他也是光腳穿着拖鞋踏雪而來。

    向南早就和老拖聯繫了,但老拖沒有時間,他被人關在橫店酒店的房間裏寫劇本,據說是房間門口二十四小時站着保安,飯菜有人送,不寫完就不能放他出來。

    老拖週四的上午,才從橫店趕回杭城,他給向南打了電話。

    向南和老拖約好,兩個人當天晚上八點,在紅門局的一家茶館見面,這地方就在中國美院的後門,邊上和對面都是畫廊和古玩店,向南到的時候,已經快八點了,不過她心裏一點也不急,停好車後,慢悠悠地往茶館走。

    根據以往的經驗,約好是八點的話,老拖一般會到八點半纔出現。

    向南快走到茶館門口的時候,有人“突突”地敲着邊上的落地玻璃,向南扭頭一看,意外地發現,老拖已經坐在茶館裏面,正敲着玻璃和她打招呼,向南趕緊緊走幾步進去。

    “來來,馮團長,今天我們說好了啊,我請客。”向南剛剛坐下,老拖就和她說。

    向南笑笑:“怎麼,在橫店賺到錢了?”

    老拖嘿嘿地笑着。

    “你電視劇寫完了?”向南問。

    “不寫完哪裏會放我出來。”老拖說。

    “你怎麼不寫戲,跑去給人家寫電視劇了?”向南問。

    “寫戲養不活自己啊。”老拖說,“我寫了七八年,混個溫飽都勉強。”

    向南點了點頭,她問:“那你不會嚐到了甜頭,現在都不屑於寫戲了吧?”

    “你別說,別的戲我還真的懶得寫。”老拖說,“不過馮團長的活,我肯定接,說吧,要寫什麼。”

    老拖這麼說,還真是真心的,他覺得向南這個人夠意思,雖然是一個女孩子,但很大氣,倒不是因爲向南把他和上海人撮合在一起,合作的那個《莎士比亞與湯顯祖》,得到了華表獎的最佳編劇獎。

    作爲一個編劇來說,有沒有這個獎,還真的是不一樣,華表獎畢竟是政府最高獎,得到這個獎後,老拖的身價就不一樣了,經紀人介紹他的時候,會直接和投資方說,老拖是國家級的編劇,得過華表獎,網上可以搜到。

    而投資方,他們哪裏知道,雖然是編劇,但這寫戲和寫電視劇,完全是兩碼事,好在老拖自己轉換角色轉換得很快,他現在已經是杭城小有名氣的電視劇編劇了。

    老拖對向南有好感,甚至有些感激,是覺得,其實那一部戲的整個結構,都是向南搭建起來的,她要算是編劇之一,署個名,也是理所應該,但她不幹這個事,就像老拖知道,這部戲的導演其實就是向南,但她也沒有署名是導演一樣。

    這年頭有好事不往前蹚的人,真的是不多了,向南好像只是專心想演好戲,有點義無反顧的意思,其他的都無所謂,老拖是真心有點佩服,所以今天和向南約好八點,他早早就來到了這裏。

    向南把自己的想法和老拖說了,老拖一聽就高興起來,他說,這個題材不錯,一個羣就是一個小社會,從這個羣裏,就可以折射出現在這個光怪陸離的世界,這個,就是寫成電視劇,也是很有意思的一部劇。

    “老拖,我答應你,只要我們的戲開演以後,我同意你把它改成電視劇。”向南說。

    “好好,馮團長,我要是改成電視劇,一定會在片頭署名:‘根據永城婺劇團同名婺劇改編’,這對我們劇團,也是一個宣傳。”老拖說。

    “好啊,那我先謝謝你。”向南笑着說,接着問:“你有沒有陌陌?”

    “有有,還是在橫店,被一個副導演拉進去的。”老拖說,“不過裏面烏煙瘴氣的,我都懶得說話,又不好意思退出來。”

    “那殷桃她們幾個,會把你拉進去好幾個羣,她們會和你一起去參加羣聚會,你去收集收集素材,感受一下那個氛圍。”向南和老拖說,老拖說好。

    向南想了一下,她說:“不過你不能說你是一個編劇,這樣會把殷桃她們都賣了,你可以說你是……”

    “我說我是畫家。”老拖看到了對面的畫廊說,向南笑了起來:“可以,你這個形象也像。”

    “什麼意思馮團長?你是說我很邋遢?”老拖問。

    向南連忙說:“不是不是,現在的畫家可不邋遢,他們都穿阿瑪尼的便西裝,品紅酒抽雪茄了,我是說你氣質很像,可以矇混過關。”

    老拖咧開嘴笑了。

    ……

    羣聚會的時間和地點,在羣公告裏發了出來,“喆”還特意@了向南,時間是週五晚上的六點,地點是在滿覺隴的一家酒店。

    向南是第一次去參加這種和陌生人的聚會,心裏還是有點緊張,她不斷地告誡自己,緊張什麼,你就當是一場演出。

    她特意找出一條半畝田的牛仔褲,一件老唐他們生產的T恤衫,腳上穿的是一雙匡威的板鞋,這身裝扮,還是她高中時候的日常,現在穿起來,向南對着鏡子照照,還是很合身,她不僅心裏有些得意。

    這都有多久沒有這麼穿了?

    高中畢業去了電影學院,大家爭奇鬥豔,向南倒是沒有和別人比,但也沒有特意穿得很樸素,以顯得自己特立獨行,那樣也太裝了,那個時候,向南哪怕是隨便的一件T恤衫,一條牛仔褲,也肯定會是名牌,價格不菲。

    雯雯和向南說,我們在北京,不能穿得像打工妹,特別是去見那些不着調的投資方和製片人時,穿太差了,他們還以爲我們等着他的飯喫,三塊五塊就可以把我們打發了。

    向南讀電影學院時候的衣服,幾乎都是雯雯帶着她去買的,低於兩千的,雯雯看都不會看,也不許向南看。

    倒是回到了劇團,向南可以自己做主了,纔開始隨意起來,在劇團,上班下班,她和大家一樣,穿的都是燈籠褲加T恤衫,冬天則是燈籠褲加羊絨衫,外面再加一件羽絨大衣,腳上一雙練功鞋,不爲別的,就爲了方便,隨時隨地走到隔壁練功房,腳一蹬就是一個跟斗。

    有兩套正裝掛在她辦公室的櫥子裏,要去開會或者去找孫晉的時候,向南纔會換了衣服,穿上皮鞋出去,回來迫不及待就換回燈籠褲,什麼褲子,會有燈籠褲那麼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