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奔騰年代——向南向北 >2260 蒲葵
    在項目現場看了之後,張晨他們趕回去瓊中賓館,晚上就住在這裏。

    回到賓館的第一件事,當然是洗澡,盛夏的下午,在海南的室外活動了幾個小時,人感覺自己都縮水了,小去了一圈。

    流過又幹了的汗,已經在身上結了一層的殼,不再是液體,已經變成固體,身體就像是一個大漏斗,嘴裏不停地灌着瓶裝水,水馬上就從身體的各部位滲了出去,一滴也沒有留下,赤裸的手臂被曬得緋紅,洗過澡之後,張晨感覺自己的手臂火辣辣地疼。

    “變修了。”

    張晨在客廳的沙發坐下,自言自語着,想當年自己在海城,也是這樣的夏天,騎着車在路上跑,四處尋找工作,流的汗一點也不比今天少,再熱的天氣,那時的人也要穿着長袖襯衫,一雙手伸出來,手腕以下,就像是戴着一雙黑手套。

    那個時候,最強烈感覺到的不是熱,而是焦慮,只要能找到工作,就是天天在太陽下暴曬又怎麼樣?而現在,只不過在戶外待了幾個小時,就已經覺得受不了了。

    張晨搖了搖頭,呢喃着:“老了,不能提當年勇了。”

    他自我解嘲般地笑了起來。

    有人敲門,張晨過去把門打開,門外是包天斌和張向北,他們也剛剛洗過澡。

    賓館裏只剩下一套套房,當然是張晨住,洗完了澡,大家向這裏集中,繼續商量他們的事情。

    包天斌和張向北走了進來,張向北在沙發上坐下,包天斌沒坐,站在那裏和張向北說:

    “晚上去老坦那裏喫飯?就在斜對面,等會走過去就可以。”

    張向北說好。

    “想喫什麼?”包天斌問。

    “那個炸牛骨,其他的他安排。”張向北說着轉向張晨,問:“你有沒有特殊要求?”

    張晨搖了搖頭:“我什麼都可以。”

    “那我給老坦打個電話。”包天斌說着拿起手機,張向北讓他等等。

    張向北說:“你和老坦說清楚了,我們的項目在這裏,以後人來人往會很多,他那個酒店,我們就定點了,但是,不管誰來,你和老坦說,都不需要他請客,包括你帶客人去也一樣,也不要打折,該賺的錢就賺,他要是老請客的話,我們都不敢再去了。”

    “這個對。”張晨在邊上說,“朋友是朋友,生意是生意,他賺到錢了,你們做朋友的,心裏纔會高興。”

    “好,我把你們兩位的話,和老坦說。”

    老包說着走出去,打開門,看到方天成也過來了,老包就把門留着。

    方天成在沙發上坐下,張晨問他:“有底了嗎?”

    “有了。”方天成說。

    “辦公室、研究院這塊,要特別注意防潮和黴變。”

    張晨和方天成說:

    “海南島的氣候很溼潤,瓊中我不是很瞭解,在海城,房間裏要是一個星期沒有人進去,沒開門窗通風,就會有很重的一股黴味,桌面上溼漉漉的會長一層毛,這和杭城不一樣,杭城是梅雨季節纔會有這種現象,在海城,夏天都會這樣,特別是這些建築還連着山體。”

    “我知道了,張總。”方天成點點頭。

    第二天上午,包天斌、張晨、張向北和方天成四個人出發去保亭,方天成的兩個助理,留在了瓊中。

    瓊中黎族苗族自治縣和保亭黎族苗族自治縣,相距一百一十多公里,一個在五指山的北麓,一個在五指山的南麓,這一段路,等於都在五指山中穿行,好在路很好走,除了中間不到二十公里的省道,一頭是海三高速,一尾是山海高速。

    他們要去的村莊在賀昆嶺,和保亭縣城在相反的方向,他們從保亭互通下來,就進入了縣道,開始進山,開了十幾分鍾,到了一個山坳,山坳裏都是簇新的樓房,包天斌和他們說,這些都是從山上黎寨搬下來的,造房子政府有補貼。

    “那種船屋,說起來是什麼非物質文化遺產,但其實住着很不方便,衛生條件很差,現在真正住在黎寨的,已經沒有多少人,還留在那裏的,都是些不願意走的老人,年輕人都出來造房子了。”包天斌和他們說。

    車子開到村口,有一個小夥子站在村口的一座新建的八角涼亭裏,看到他們的車到了,就走出涼亭朝他們招手,張向北認出來了,他就是上次去小覃家參加公期的時候,碰到的兩個小夥子之一,“宅鮮送”海南分公司的。

    “是小況,對嗎?”張向北問包天斌,包天斌點點頭說沒錯,保亭這裏歸他管。

    包天斌把車在小況跟前停下,按下車窗,小況朝張向北叫了一聲“張總”,然後和包天斌說:

    “你跟着我。”

    “車子可以進去?”包天斌問。

    “可以,裏面路很寬。”小況說着就轉身朝村裏走,包天斌開着車,跟在他後面。

    這個村子是重新規劃的,村裏的道路很寬,很整潔,都是水泥路,道路兩邊的房子,格局基本相同,都是三層的樓房,房子前面是一個院子,連房子的樣式也大同小異,風格統一。

    看得出來,這裏的建築是經過設計師統一設計的,白色的牆體,雙重的斜檐和紅瓦,吸收了船屋頂的外觀形象元素,最不同的,反倒是家家戶戶的大門,有鐵管的,有不鏽鋼的,不同材質的大門,大小尺寸和花紋又不一樣。

    他們要去的這戶人家離村口不遠,小況走進去沒多一會,就在一家院門口站住,招呼包天斌把車開進院子。

    包天斌把車停好,大家下車,屋檐下一個坐在那裏編着草片的人也站了起來。

    這人六十多歲,頭髮稀疏,皮膚比一般的海南人都要白,一看就是平時很少在戶外勞作的。

    谷螚

    小況給他們介紹,說他叫黃大毛,是遠近有名的草屋頂的編織工匠。

    張晨他們看到,他剛剛在編的就是草片,他身後一間房間的門開着,裏面堆了半房間曬乾的草葉,另外一邊,靠牆整整齊齊地碼放着一卷卷已經編好的草片。

    小況和他們說,這些草片,都是拿來賣的,以前黎族人家家都會編草片,儲藏草片,因爲每年屋頂都要翻修,要用到草片,現在住草屋的人已經很少,自己家裏也不會儲藏草片,需要就到這裏來買,整個保亭,都會來找黃師傅買。

    小況見張向北他們不是很明白,解釋說,現在人都已經住到山下來了,但山上的一些寨子裏,還有老人住在那裏,老人的子女,還是需要去給他們翻修屋頂,還有,山上還有不少養黑豬的,豬圈都是茅草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