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奔騰年代——向南向北 >0289 預備,哭
    因爲新鮮,這海鮮就這樣清水煮煮,蘸料蘸蘸就很鮮美,三個人吃了很多,也喝了很多的酒。

    他們把兩瓶二鍋頭喝完,還沒盡興,孟平又搬過來一箱皇妹啤酒。

    他們一邊喝,一邊海闊天空地聊着,聊得最多的,還是他們的過去和未來,孟平說,我們三個,你們兩個是事業編制,我是幹部編制,把這些扔了,跑到海南來,有多少人會認爲我們是個傻子,還有多少人等着看我們笑話。

    “是啊,在一般人的眼裏,我們現在,就和個體戶差不多。”劉立杆說,“他們認爲,只有那些勞改釋放,或找不到工作的人,纔會去幹個體戶,他們怎麼可能理解我們的行爲,不過,你還是比我們厲害,我們至少是三個人一起跑過來的,你一個人就敢過來。”

    “這有什麼,我就認爲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斯人就是我。”孟平拍着自己的胸脯,愣了一下,問道“後面怎麼說的?”

    劉立杆說“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

    “對對,就是說,我要想成爲斯人,就必須先摔個鼻青臉腫對不對?這有什麼可怕的,來啊,我已經準備好了,我就是要到海南來,摔個鼻青臉腫的。”孟平叫道。

    “你他媽的……”張晨瞪着他,“你準備摔個鼻青臉腫?”

    “對啊,你們沒這個準備嗎?”孟平奇怪地問道。

    “你他媽的……我們……”

    張晨感覺酒勁已經上來,腦袋暈乎乎的,兩眼充血,他看着孟平,看着看着,突然就嚎啕大哭起來,他覺得自己,從來也沒有過像現在這麼委屈,你他媽的,你準備摔個鼻青臉腫,你他媽的知不知道,老子早已經鼻青臉腫了。

    劉立杆和孟平,看到張晨突然的嚎啕大哭,一下子手足無措,劉立杆隱約知道張晨委屈什麼,在哭什麼,他雖然不知道顧淑芳的事,但他知道金莉莉的事,知道張晨,一直隱忍着,現在,終於憋不住了。

    哭吧哭吧,要哭,我們大家就一起來,預備,哭……

    孟平看着劉立杆,劉立杆搖了搖頭,什麼也沒有說。

    兩個人拍着張晨的肩膀,勸慰着,張晨搖着頭,抽抽搭搭地說,不知道,你們不知道……

    劉立杆突然吼了一句,什麼不知道,別人不知道,我還不知道嗎,張晨,我知道你他媽的委屈,可是,我他媽的就不委屈?

    淚水也從劉立杆的眼眶裏流了出來,他想,鼻青臉腫,老子是離開永城的那天,自己還像個傻逼,什麼都不知道,不知道自己已經註定要鼻青臉腫了。

    他想起那寄出去的一封封信和明信片,石沉大海,他想起自己用刀刻的那一個個椰子,想起春節的時候,一天天地去機場等,他是真的理解了什麼叫望眼欲穿,對,望穿了,什麼也沒有看到,你的雙眼就變成空洞的。

    張晨和劉立杆哭着,孟平端起茶缸,想和他們乾一杯,自己卻也覺得悲從中來,淚水也從他的眼眶裏滾出來,他喃喃地說

    “你們難,你們苦,你們以爲我不苦,不難嗎?他媽的,我每天都是強顏歡笑,來,來,先乾了這杯,大家索性哭個痛快!”

    孟平又舉起茶缸,張晨和劉立杆也舉了起來,三個人一飲而盡。

    孟平把空茶缸頓在桌上,拍了拍他們兩個的肩膀,和他們說

    “你們知道,我離開無錫意味着什麼嗎?我那個未婚妻,我和你們說,不是吹牛,她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女人,離開她,老子沒有壯士斷腕的勇氣是不可能的。

    “不對,何止是斷腕,我他媽的,是整個人被劈成了兩半,我的一半就留在了無錫,我他媽的跑到海南島來的,是我的另一半,我是個殘疾人。

    “告別的那天晚上,我們兩個,什麼也沒有幹,我和你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