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頂你來粘。”
“我?”陳雅琴吃了一驚,“我可以嗎?”
張晨笑道:“當然可以了。”
陳雅琴猶豫了一會,她說好,我來!
辦公樓的樓頂是一個凹字型的平頂,陳雅琴先用棉籤,在那片凹字型的有機玻璃片的四周,輕輕地塗上了氯仿,晾在一邊,氯仿塗在有機玻璃上,要瞅準時間,等它把有機玻璃腐蝕軟了,又開始重新硬化的那個片刻,再把它的邊沿,對準牆壁的切口,粘合在一起。
這樣才能完美地粘接,留下最細微的粘接線。
塗完了房頂,陳雅琴就用棉籤,在四周牆壁的切口上塗氯仿,這是個需要特別小心仔細的環節,不能有一滴的氯仿滴下去,或者順着有機玻璃的牆壁流下去,那就會在有機玻璃的牆壁上,留下一道好像蝸牛爬過的痕跡。
陳雅琴屏息靜氣,在四周的切口均勻地塗上氯仿,她看了看張晨,張晨笑着點點頭,示意她可以了,陳雅琴拿起晾在一邊的房頂,又看看張晨,張晨還是笑着鼓勵她。
陳雅琴用兩隻手的食指捏着凹型有機玻璃的兩邊,不偏不倚,很準確地把它架到了有機玻璃的牆壁上,然後學着張晨的樣子,用手指沿着房頂的四周輕輕地抹了一圈,讓房頂和牆壁之間不留空隙。
陳雅琴直起了腰,張晨在邊上輕輕叫道:“太棒了!”
陳雅琴看了看他,羞澀地笑笑。
兩個人站在那裏,盯着大功告成的辦公樓模型看了一會,張晨和陳雅琴說,我把燈打開?
陳雅琴說好。
張晨把連接辦公樓模型的開關打開,陳雅琴“呀”地一聲,倒吸一口涼氣,她看到整座辦公樓燈光璀璨,就像一座精緻的水晶宮殿,美輪美奐!
陳雅琴大氣也不敢出,兩眼死死地盯着辦公樓,這辦公樓也太逼真了,她感覺裏面似乎有很多的小人在活動,自己稍大點聲,就會嚇到他們。
張晨和陳雅琴說:“看看你自己的辦公室在哪裏。”
陳雅琴伸出纖細的手指,指着辦公樓的左邊,興奮地和張晨說,你看你看,就在這裏,哎呀,我下班的時候,連窗簾都忘拉上了。
張晨也笑了起來,他問陳雅琴:“漂亮嗎?”
陳雅琴“嗯”了一聲,點點頭:“漂亮,太漂亮了!”
她看着張晨,眼眶裏有淚光閃動,張晨心裏一凜,他覺得陳雅琴有那麼一個片刻,太像小昭了,他差點就一把把她摟在懷裏。
陳雅琴也感覺到了異樣,兩個人面對面地站在那裏,有那麼一刻,陳雅琴覺得他們一定要擁抱一下,才能釋放他們此刻的快樂,陳雅琴不自覺地往前移動了下身子,張晨好像同時也往前動了一下,但他馬上就退了開去。
陳雅琴心裏一陣的嘆息。
“好吧。”陳雅琴輕聲說道,聲音鬱郁的,張晨禁不住看了她一眼。
兩個人走在回宿舍區的路上,張晨很自然地,還是會往後看。
“不會來了。”陳雅琴說。
“什麼?”
“不會來了,他不敢跟着我們了。”陳雅琴又說了一遍。
張晨想問爲什麼,又沒有問,兩個人默默地往前走,中間始終保持了一定的距離,哪怕到了路燈黑暗處。
兩個人進了宿舍區的大門,走到張晨的樓下,不約而同站住了,張晨和陳雅琴說,明天見。
“哎……”
張晨正準備上樓,陳雅琴叫了一聲,張晨站住了,問道:“有什麼事嗎?”
陳雅琴的臉上滾燙,好在這裏光線幽暗,張晨發現不了,陳雅琴咬了咬嘴脣,鼓足勇氣說:“我們宿舍不能洗澡,我……我可不可以,借你的洗手間洗個澡。”
“好啊。”張晨說。
陳雅琴欣喜道:“那我去宿舍拿換洗衣服。”
張晨說好,陳雅琴轉身要走,張晨叫住了她,張晨把房間的鑰匙交給她,和她說:“我去活動室,看他們打牌,你洗好了,就把房間的燈關了,把門帶上,鑰匙就插在門上好了。”
張晨說完,轉身朝活動室那邊走去。
陳雅琴站在那裏,看着張晨的背影,嘆了口氣,她輕輕地跺了下腳,這才朝女工宿舍樓走去。
張晨到了活動室,看人打了一會乒乓球,又看人打了兩把康樂棋,這康樂棋,其實和檯球差不多,從球檯到球杆,都是工廠自制的,一張小方桌大小的木頭棋臺,用清漆漆得溜光,四個角挖了四個洞,母棋是一個扁平的實木做的圓墩,用漆漆成黑色。
棋子選用了一副特大號的木頭象棋,比賽開始,把象棋放在棋臺的中間,兩個人拿着球杆輪流開球,從自己的兩個角位,擊打黑色的母棋,用母棋去撞擊象棋,兩個人一人一個顏色,看誰先把自己顏色的象棋,全部擊落進四周的圓洞,誰就贏了。
要是誤擊了對方顏色的象棋進洞,你忙等於白幫,還要罰拿一顆自己的棋出來。
活動室裏有四張棋臺,木頭的母棋撞擊着木頭的象棋,或者棋臺的四壁時,會發出啪啪的聲響,聽着比檯球還帶勁。
張晨看得手癢癢,但等着打康樂棋的人很多,他又人生地不熟的,只能放棄。走到一邊的牌桌,看他們打牌,他們在打紅五,賭一點小錢,張晨他們以前劇團出去,白天或晚上演完戲沒事,也會打紅五,也賭一點小錢。
張晨在活動室,待到了九點十分,他想陳雅琴這個時間,應該已經洗好澡回去,他走出活動室,準備回房間,走到樓下擡頭看看,卻發現自己房間的燈還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