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立杆到了三堡廠裏,看到張晨,張晨問,你幹嘛,這大半夜的,又發什麼神經?
劉立杆和張晨說,我想到了。
“你想到什麼?”張晨問。
“彈簧廠那裏,我要在彈簧廠那裏,造一幢比杭城大廈還高的大樓。”劉立杆說。
張晨吃了一驚,罵道:“你瘋了?又是一幢京海國際金融中心?”
“不是,你聽我說,從這兩天的市場調查看起來,錢芳說的沒錯,你說的也沒錯,建國北路那裏,就按你說的,我一期一期造,賣完一期造一期,我有的是耐心,去他媽的,我就等廣大人民羣衆對住房的需求,慢慢升溫。
“杭城現在每天新註冊這麼多公司,都是擠在酒店裏,還沒有一幢像樣的寫字樓,我就不相信沒有這樣的需求,彈簧廠那裏,我決定不造住宅,而是造商住樓。”
“你這個是頭腦發熱,拍腦袋想到的,還是受了什麼刺激?”張晨問。
“直覺,我的直覺告訴我,杭城會有這樣的需求,不光光是杭城本地,還有杭城周邊,包括省內那麼多的企業,他們有外商來,有全國各地的客戶來,跑廠裏不方便,或者說太難看,他們也需要在杭城,有這麼一個點,作爲企業對外的窗口。
“彈簧廠那個位置,就在運河邊上,視野開闊,交通也很方便,如果造寫字樓,你說是不是最好的位置?”
“你到底是要造寫字樓,還是商住樓?這個是有區別的。”張晨說。
劉立杆想了一下,他說還是商住樓吧,寫字樓可能還太超前,人家在我這裏買了寫字樓,還要另外找住的地方,商住樓,就都解決了。
張晨略一沉吟,他說:“從位置來說,那地方造商住樓確實很合適,但有沒有這個需求,我就不知道了。”
“不管他,快站起來。”劉立杆叫道。
“幹嘛?”張晨問。
“跟我走,我現在帶你去看看那個地方,感受一下,要是有一幢閃閃發光的大樓在那裏,會是什麼感覺。”
張晨大笑,你他媽的,還閃閃發光。
“別笑別笑,快點走。”劉立杆叫着,張晨站了起來,跟他出去。
雯雯和倩倩在配送中心,聽到外面汽車響,走出來,卻看到劉立杆開着車已經走了,兩個人站在那裏面面相覷,什麼情況,這是把我們扔在這裏了?
劉立杆開着車,到了中北橋上,把車靠邊停下,兩個人下車,劉立杆叫道:
“張晨,你看看,就在那裏,要是矗立起一座摩天大樓,會不會把這一片黑沉沉的地方都點亮,你想像一下,那一片的燈火倒映在運河裏,會是什麼情景。”
張晨也被劉立杆感染了,他也覺得,要是這裏有一幢明亮的大樓,那真是太好了。
兩個人接着又去了彈簧廠裏面,從木廊往亭子那邊走的時候,張晨突然就有一個想法,他說,把這裏都保留下來,這條木廊,還有這個亭子,原封不動地保留下來。
“那我房子造在那裏?”
“後面啊,實在不行,下面就架空,這樣,你一幢樓,古老和現代結合在一起,那才屌。”
“好好,那就這麼辦,你幫我出效果圖。”
張晨說好。
兩個人回到了三堡,剛走進辦公室,雯雯和倩倩就跑了進來,劉立杆說,現在不要打擾我們,你們去配送中心。
“那就去魏文芳他們那裏,他們沒下班。”
“他們那裏有什麼好玩的,髒死。”雯雯說。
“那就去車間,沒事去學學拷邊,或者踩踩縫紉機,就是不要打擾我們。”劉立杆說。
“你他媽的……”雯雯正想發怒,但看到劉立杆和張晨,確實像有什麼正事要商量的樣子,就忍住了。
“那你把車鑰匙給我,我們讓老萬教我們開車。”雯雯說,劉立杆把車鑰匙扔了過去。
劉立杆拿起桌上的電話,撥了一串號碼,電話響了幾聲以後,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劉立杆問道:
“喂,請問是雯雯嗎?”
“對,我是,請問你哪位?”張晨吃了一驚,怎麼又跑出來一個雯雯。
劉立杆說:“我是劉立杆,雯雯,韓先生在不在?”
“啊,是你!老韓前兩天還在說,不知道你去哪裏了。”雯雯叫着,就聽到身後有人問:“誰的電話?”
“那個,那個,那個劉總劉立……”
韓先生沒等雯雯把話說完,就把電話搶了過去,叫道:“劉總,是你嗎,你現在在哪裏?”
“你好啊,韓先生,我現在在杭城,哈哈,我就知道,你一定還會在海城。”
“是是,待習慣了,不想動了,你現在好嗎?”
劉立杆說好,在杭城,還是在做房地產,什麼時候,韓先生過來指導指導。
“劉總客氣了,什麼指導,互相交流吧。”韓先生說,“過完年,上海市政府要請我過去,說是要讓我給他們講講房地產的課,杭城離上海很近吧?到時我去你那裏轉轉。”
劉立杆說好,我到時候去上海接你。
“韓先生,傑森他們還在海城嗎?”劉立杆問。
“早撤回香港了,在海城,他們現在還會有什麼事可幹。”
“那你能不能把傑森他們在香港的聯繫方式告訴我?”
“好,你等等,我去找找。”
劉立杆目光朝四周睃尋着,張晨把紙筆扔了過來。
韓先生把傑森他們的聯繫方式,告訴了他,劉立杆把自己的大哥大號碼和辦公室的電話,也告訴了韓先生,讓他到上海來的時候,一定打自己的電話。
劉立杆放下電話,張晨問他,你想幹嘛?
“讓傑森他們幫我設計啊,要做,肯定要做最好的,要找最好的設計公司。”
“你是打定主意要做這件事了?”
“對,打定主意了,我就是要在那裏,造一幢比杭城大廈還要高的樓,我就是要做第一。”劉立杆叫道。
張晨看着他,覺得自己再說什麼都已經沒有用了,看樣子他就是下定決心要做了,張晨很想阻止他,但覺得自己能想到的理由,似乎都是微不足道的,根本就沒有用。
那一幢明晃晃的大樓,也吸引和刺激着張晨,其實,在心底裏,有很多東西,他和劉立杆是相通的。
當天晚上,張晨一夜未眠,把效果圖畫了出來,中間,他還騎着車,從三堡又去了一趟中北橋,站在那裏,看着黑夜中的彈簧廠,抽完了兩支菸,回來的路上,在已經有些刺骨的寒風中,那一幢明晃晃的大樓,始終溫暖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