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奔騰年代——向南向北 >0763 大年初一的火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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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蓮走後,劉立杆重新倒在牀上,太陽出來了,透過窗戶,照在了他的臉上身上,他感覺有些熱,也不知道是陽光還是空調的原因。

    酒店裏的中央空調,一般在半夜和早上九十點鐘,大批的客人都退房了,服務員正在打掃房間的時候,會停機一段時間,這時候又重新開始,朝房間裏噴着暖氣。

    劉立杆盯着風機口,綁在鋁合金格柵上的那根紅絲帶,看着它在風中飄啊飄的,“我舒展開又跌回我自己,又把自己拋出去,並且獨個兒/置身在偉大的風暴裏。”

    劉立杆想起里爾克的這句詩,又想起“心旌飄搖”這個詞,他不知道誰的心旌會是紅色的,如這根紅絲帶。

    至少他的不是。

    劉立杆仰面躺在那裏,感覺自己渾身乏力,心空落落的,有點慌,有點澀,有點摸不着方向,這個感覺,在他以前,真正投入地寫完一本戲,或一篇小說的時候會有,不管是寫戲還是寫小說,那都是在經歷別人的人生,你怎能不大汗淋漓?

    當然這個大汗,是心裏的,劉立杆覺得,心累了或者空落的時候,心,也是會流汗的。

    真正投入地讀小說,看電影,聽別人講故事,不也同樣是在經歷別人的人生?只要你不是一個麻木不仁的人,你也一樣心會緊,會壓抑,會興奮,會流淚,會流汗,甚至滴血。

    等到劉立杆再醒來的時候,外面天都已經黑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服務員進來過了,在他身上,體貼地蓋了一條毛毯,還把窗簾拉上,把夜燈打開了,房間裏有了昏暗的光。

    劉立杆一整天沒有喫東西,人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餓壞了,他抽抽鼻翼,嗅到蘋果誘人的香味,扭頭看看,牀頭櫃上有一個果盤,那也是服務員送進來的。

    劉立杆原來是半躺在牀上,雙腳還懸掛在牀外,他把雙腳屈起來,提到牀上,用腳跟蹬了一下,身子在牀上往前竄出了一大截,再伸出手,手就能夠夠到牀頭櫃上的果盤。

    他抓過一個蘋果,咬了一大口。

    仰面躺在那裏,把一個蘋果啃完,人感覺舒服多了,他坐了起來,想到這時間,張晨他們應該已經回到杭城,他站起來,走到櫃子前面,打開櫃門,從包裏把大哥大拿了出來。

    大哥大剛剛打開,張晨的電話就進來了,罵道,我操,終於通了,你在哪裏呢?

    “望湖賓館。”劉立杆說。

    “我操,你去望湖賓館幹嘛?”

    “就是操,打套兒,跨年炮。”

    “去你媽的,來不來喫火鍋?”

    “來來,在哪裏?”

    “延安路,小昭辦公室。”

    “好,馬就到。”劉立杆學着李陽的南京話,說完大笑。

    劉立杆下樓,走到了望湖賓館的大門口,朝裝修未完工的ESPRIT專賣店那裏看看,沒看到那個人影,劉立杆覺得有些失落,又有些高興,他自己也不知道,高興什麼。

    站在那裏等車的時候想起來了,阿蓮還是阿蘭,他還是不知道,但他已經確定,不會有其他的名字了。

    一陣風吹來,劉立杆哆嗦了一下。

    小昭辦公室的門關着,劉立杆推了進去,他看到茶几上擺着一個電飯煲,邊上是一茶几的菜,張晨、小昭和小娟三個,正坐在那裏喫火鍋,小娟的邊上,還有一個空位子,碗筷和杯子都擺好了,那是他的。

    怕被油煙薰到,張向北的嬰兒車,被推在離他們一兩米外,張向北看到劉立杆進來,舞着雙手,開心地噢噢噢噢叫着。

    劉立杆拍了一下手,和張晨說,快快,快借給我兩千塊錢。

    “幹嘛?”張晨問,不過還是從屁股兜裏,掏出了錢包,扔了過去。

    “小昭,有沒有紅包?”劉立杆問。

    “抽屜裏。”小昭說,這是買來給下面服務員發紅包時用剩下的。

    劉立杆打開抽屜,從裏面拿出一個紅包,又打開張晨的錢包,從裏面數出兩千,把錢包扔回給張晨。

    劉立杆把錢塞進紅包,走過去遞給張向北,和他說:“來來,北北,老爸的紅包。”

    “不要給他,他會塞嘴裏。”小昭叫道。

    張向北已經一把把紅包拿了過去,就要往嘴裏塞,劉立杆趕緊把他的手抓住,張向北憤怒地看着他,劉立杆把臉湊過去,抓住張向北握着紅包的小手,朝自己臉上拍着,“來來,打這裏。”

    厚實的紅包打在臉上,發出啪啪的聲音,張向北咯咯笑着,劉立杆再放開他的手,他就一下一下用紅包啪啪打着劉立杆的臉,高興地笑着。

    這邊三個人也笑了起來,張晨說,好,你就蹲在那裏,不要吃了。

    小昭站了起來,走到桌前,從抽屜裏拿了兩個空紅包,走過去,把張向北手裏的紅包奪了過來,張向北正要哭,小昭說,好好,北北,這個給你。

    她把一個空紅包塞到了張向北手裏,張向北揮了一下,感覺手感不對,又要哭,小昭趕緊說,來來,再給你一個。

    把另外一個空紅包,塞到了張向北的左手裏。

    張向北一隻手握着一個紅包,左看右看,兩個紅包在手,他感覺心裏平衡了,也不再管劉立杆,把紅包塞進嘴裏,憤怒地撕咬着。

    劉立杆坐到了火鍋前,小娟站了起來,她說我出去看看。

    張晨看着劉立杆問:“你怎麼這麼慘,身上連現金都沒有?”

    劉立杆說,那怎麼辦,紅包又不能刷卡,要麼我去刷卡。

    “好,去刷二十萬。”張晨笑道。

    “想得美,我兒子可不像你,不會這樣壓榨他老爸。”劉立杆罵道。

    “嗯嗯。”張晨點着頭,“你這個老爸,只會從我這個老爸這裏拿了錢,再給他發紅包。”

    “是借的,會還你的,葛朗臺!”劉立杆罵道。

    小昭看着劉立杆說,這幾天銀行都不開門,你沒現金怎麼活?我抽屜裏有,等下拿一萬去。

    劉立杆說,好好,看到沒有,就是這躺在一張牀上的兩個人,思想境界都高下立判,謝謝小昭,等下記得提醒我。

    小昭笑道,好,我會提醒你。

    三個人舉起杯子,碰了碰,不約而同說了一聲新年好,小昭喝了一口,劉立杆和張晨幹了。

    “你廣州什麼時候回來的?”張晨問。

    “第二天就回來了,沒找到啓航的表哥,他已經不在火車站,同事說他去澳門打工了。去他媽的,這一下線索徹底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