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奔騰年代——向南向北 >0802 在路上,還在路上
    前面的路很快通了,但車速一直很慢,路上還不斷地有狀況出現,張晨也只能把車停下,什麼時候能動也不知道,等到了能動,過多久會停也不知道,一切都是未知。

    就這樣走走停停,張晨踩着油門和離合器的腳都酸了,但看看外面熟悉的環境,他們就知道實際沒走出多遠,連新登都沒有過,到了這時,兩個人才感覺到,對路線的熟悉,原來是這麼件會讓人絕望的事,還不如都是陌路,你至少還能有一點的期待。

    照這個趨勢,他們明天早上能不能開到上饒都不知道,從杭城到上饒的這三百多裏,今天感覺,竟比三千公里還要遠,簡直是漫漫無盡頭。

    天氣冷,車裏開着很足的空調,這麼蝸牛一樣的爬行,燒的不僅僅只是時間,還有油,車開到桐君山腳下,還沒有過分水江,進桐廬縣城,出杭城加滿的一箱油,在油表上顯示還剩下一格,張晨罵道,劉立杆,想不到我這車,還有趕上你那騷包車的時候。

    過了桐廬縣城,準備加油的時候,加油站裏也排着長隊,張晨看到邊上的店裏,有那種大號的長方形的塑料提桶買,就讓劉立杆下車趕緊去買兩隻,地圖冊也帶一本回來,劉立杆買完東西回來,把東西放在車上,人並沒有上車。

    張晨在排隊等加油的時候,劉立杆走了出去,過了一會回來,提着一袋子的豆腐乾,熱氣騰騰的,桐廬這裏的鐘山茶幹很有名,一片片插在竹籤上,三片一串,一串串放在一隻大鋼精鍋裏,鋼精鍋坐在煤餅爐上燉着。

    凡是永城跑杭城的長途班車,不管是客運站還是旅遊公司,或縣交通局下面的勞動服務公司的班車,下午三點多這趟,從杭城跑到這裏,正好就是五點多鐘,所有的車肯定會在這裏停下來。

    也不用司機囉嗦,車上的乘客都會下車,在這裏買幾串豆腐乾,兩邊塗上辣醬,站在公路邊上喫完,這才繼續上路,其他的地方停車喫飯,司機會被乘客嘀咕,這裏反過來,不停車的司機,是要乘客被罵的。

    張晨沒想到這個天氣,還有人出攤,兩個人從杭城出來,到現在快兩點了,還沒有喫過東西,肚子正餓,就坐在車上,把一袋熱氣騰騰、又香又辣的豆腐乾,西拉西拉地喫完,這才感覺整個人都舒服多了。

    輪到了他們加油,劉立杆把兩隻塑料提桶也拿了下來,加滿油,在尾箱裏放好,他們知道,照這個情況,晚上要是車被堵在哪個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地方,發動機燒着燒着沒了油,車上沒有備用油,車動不了不說,兩個人,大概也會被凍成兩根大冰棍。

    早上匆匆忙忙出來,他們都沒有帶厚衣服,平時張晨,家裏有空調,車上有空調,到了辦公室,也還是有空調,沒有空調的就是下車上樓梯的那點路,人還沒有冷下來,就已經走完了,實在是用不了穿太厚的衣服。

    劉立杆也是一樣,他的車上倒是有幾件羽絨大衣,那是去巡遊桃花源的時候穿的,早上匆匆忙忙,也忘了拿。

    加完油繼續上路,從桐廬到永城的這段320國道,剛剛改建過,路況比較好,加上雪兩個多小時前又停止了,公路段的養路工,出動清理過路上的積雪,一車道重新變回兩條道,車速快了很多。

    兩個人頓時就興奮起來,覺得一切還沒有那麼糟糕,幸福還真的總是在你快要絕望的時候降臨,美美地喫到了一頓豆腐大餐後,道路又豁然開闊起來。

    加過油後,換了劉立杆開車,劉立杆這時就得意了起來,叫道,看到沒有,張晨,都是你這個倒黴鬼開車的緣故,一換成我,局勢就馬上改觀,速度就上來了。

    張晨看了看他,搖了搖頭,懶得理他。

    劉立杆開着車,興奮至極,竟一邊唱起了他的嘿嘿吆嘿,一邊在大貨車中間穿來穿去,玩起了超車。

    “虧了!”劉立杆突然叫道。

    “怎麼了?”張晨問。

    “早知道應該開我的騷包奔來的,那個同志一出馬,所以車都會讓道。”

    “屁,誰鳥你。”張晨罵道。

    “不鳥我鳥錢啊,撞了他們怕自己賠不起啊,我和你說,張晨,真的,你應該也去買一輛,我現在算是體會到了,我開着那車,人家車距都會和我保持遠一點。”

    “人家那是嫌你騷氣逼人吧?”張晨說,“開我這車,兩隻塑料桶的備用油,心裏就安了,開你那油老虎,是不是後面要叫一輛油罐車跟着?”

    “那你去騎兩個輪子的,連一礦泉水瓶的油都不要備。”劉立杆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叫道:“而且,自動擋,這條腿殘疾都沒關係,再陡的坡也不怕溜坡。”

    張晨叫道:“我再陡的坡也不會溜,根本就用不到,再說,一條腿用不上有什麼好,你不怕時間長了,一條腿粗一條腿細?”

    “去你的,和你這土老財交流就是累。”

    “那你就閉嘴,要麼繼續追你那嘿嘿吆嘿的調,你那調都已經跑出省界了。”

    兩個人鬥着嘴,很快就過了七裏瀧,還沒到芝廈,劉立杆“我操”地大叫一聲,張晨擡頭看看,看到前面國道上密密麻麻地擠滿了車,又堵住了。

    張晨大笑:“現在是因爲誰的原因?”

    劉立杆尷尬地笑了。

    這一次是堵得死死的,一動也不動,已經有貨車司機,在路基上生起了一堆堆的火,很多的人圍着在烤火。

    還有人乾脆在路邊堆起了雪人,打起了雪仗。

    劉立杆搖下車窗,問邊上的一個人,怎麼了?

    “撞到人了。”

    “人怎麼樣?”

    “好像是不行了吧。”那人說着就走開了。

    劉立杆按捺不住,又要跑前面去看,他和張晨說了句你來,就下了車。

    車子沒有熄火,但手剎也拉好了,張晨看看前面的車,一點動的跡象都沒有,就賴得移過去,坐在那裏,呆呆地想着。

    車上的空調很足,讓人昏昏欲睡,張晨不知不覺,竟睡着了。

    等到他醒來,嚇了一跳,外面天都有點陰了,他看看時間,已經快四點鐘,劉立杆下去都已經一個小時,還沒有回來,而所有的車,都還趴在原地,好像在玩不會講話不會動的木頭人遊戲。

    張晨也想下車,去前面看看到底怎麼回事,結果看到前面已經有人,開始往回走,這說明前面的問題解決了,這車是要開始動了,他趕緊打開車門下車,繞過車頭,走到駕駛座坐下。

    他坐了四五分鐘,看到劉立杆也搓着雙手,人一躬一躬地走回來,一坐進副駕座,就大聲叫着冷死了,冷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