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好冷。
房間裏是裝了空調嗎,一陣兒開暖風一陣兒開涼風,快要把人折丨磨死了。
楚婉兒渾渾噩噩的想着,又突然意識到,她是睡在帳篷裏的,帳篷裏哪來的空調啊,根本就不可能一陣兒熱,一陣兒冷。
那是怎麼回事呢,難道是自己做夢了嗎。
可是,身下的觸感也不一樣啊,帳篷裏的牀雖然又小又硬,但怎麼說也是個牀,能伸直腿,能好好躺着。
不像現在這樣,腿也伸不直,頭下面的枕頭也硬硬的,硌的她頭皮好不舒服啊。
呼吸,也變得好艱難。
坐上車後,謝方臣便命令司機,將車裏的暖風開到了最大
楚婉兒這下不必怕冷了,她身上的汗水也變多了。
漸漸的,她恢復了一點意識。
“唔”她睜開眼睛,意外的看到了謝方臣。
爲什麼謝方臣會出現在她眼前,還是以這個奇怪的角度而且,好黑啊,好悶啊。
難道,她還在夢裏
這時,“夢中”的謝方臣說話了,語調溫柔的簡直不像話。
“你再堅持一下,馬上就到醫院了。”
醫院
到什麼醫院
“你口渴不要不要喝點水”謝方臣又說話了,還是那麼的溫柔。
興許是因爲以爲自己在夢中,可以肆無忌憚,又興許是因爲謝方臣太過於溫柔,楚婉兒便沒有那麼抵抗謝方臣,輕輕嗯了一聲。
謝方臣拿過自己早就已經擰開的水瓶,擡起楚婉兒的頭,扶着她喝水。
怎麼回事,涼水順着喉嚨滑下的感覺,竟然如此真實清晰。
這個夢,是真的嗎
楚婉兒思索着這個問題,慢慢的,清醒了。
“這不是夢。”她自言自語。
謝方臣扭頭去放水瓶,沒有聽清楚婉兒說了什麼,聞言便問:“你說什麼”
意識到自己並沒有做夢後,楚婉兒突然就有了精神,她騰地一下坐了起來,嚇了謝方臣一大跳。
“這是車上對吧,爲什麼我在車上,你要帶我去哪兒,我”
只可惜,她的精神只保持了幾秒,腦袋就又傳來一陣眩暈。
要不是謝方臣小心翼翼的扶着,她就直接摔到座位下面去了。
等那波眩暈過去,楚婉兒才又一次弱弱開口:“怎麼了,我這是怎麼了”
其實,她心裏也有意識自己生病了,但是她現在腦袋暈暈乎乎的,根本沒法思考。
看楚婉兒如此脆弱,謝方臣一顆心揪的緊緊的。
“你發燒了。”他溫柔的解釋,“我剛剛去你帳篷找你,看到你發燒了,就帶你出來了,現在我們去醫院。”
啊
發燒了啊
楚婉兒閉上眼睛,又睜開,又閉上了眼睛。
怎麼這麼沒用,在這種時候發燒呢,這下可好,又欠謝方臣的人情了。
她要乾脆的跟他離婚的,可不能欠他人情。
分明是決絕的話,謝方臣聽後,卻笑了。
笑容裏,有幾分無奈:“怎麼在你眼裏,我就是這樣一個乘人之危的人嗎”
“難道不是嗎”楚婉兒反問。
謝方臣語結,竟然找不到可以反駁的點。
是啊,他就是一個喜歡利用別人,熟練運用各種手段的人。他自己也清楚自己的本性,何必裝成好人呢。
可是在楚婉兒面前,他真的想當一個好人。
縱使他壞到了骨子裏,他也希望,在心愛的人眼裏,他是最好的。
“你別想太多,我送你去醫院,是因爲你病了,我沒有別的想法,你要是擔心我乘人之危,就快點好起來,好好照顧自己,別這樣一直生病,好不好”
楚婉兒閉着眼睛搖頭:“不好。”
謝方臣疑惑:“爲什麼不好。”
“因爲你。”楚婉兒睜開眼睛,“都是因爲你。”
謝方臣心下一痛,咬緊了牙關。
世界上有兩種人,是最喜歡傾訴的,一種是喝醉酒的,一種是生病的。眼下的楚婉兒,恰好就是後面這一種。
她盯着謝方臣的眼睛,嘴巴高高的撅起來。
“遇見你之前,我可開心了,每天沒心沒肺的活着,沒有喜歡誰,也沒有討厭誰,一點負擔都沒有。”
謝方臣聲音沉下去,“遇見我之後呢。”
“遇見你之後,你總是讓我生氣,讓我胡思亂想,讓我嫉妒,還讓我受傷,我原來多麼健康啊,跟人家男孩子打架都能打贏,就沒怎麼生過病,現在可好,簡直就要住進醫院了。”
謝方臣的眼眶,一點一點紅了。
他的鼻頭,更是酸的要命。
望着楚婉兒漆黑的瞳孔,和那再真實不過的責備表情,他的心,慢慢沉下去。
“所以,你後悔遇到我了,對嗎”
楚婉兒回答的很快,哪怕是在高燒,不清醒的狀態下,仍舊特別堅決的說:“沒有,我不後悔。”
這個答案,謝方臣完全沒有想到。
他愣愣的看着楚婉兒,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該說什麼了。
其實剛纔,他已經做好了準備,聽到楚婉兒說,後悔遇到他了。
“爲什麼不後悔呢。”謝方臣忍住眼中的酸澀,“我把你害的這麼慘,你應該恨我的。”
一下子說了一大堆話,楚婉兒似乎是累了,又一次要昏睡過去。
就在她昏睡過去的前一秒,她慢吞吞的開口,回答了謝方臣的問題。
“因爲我,真的喜歡過你。”
一滴淚,落在楚婉兒的臉上。
只可惜她已經睡了過去,並沒有看到,也沒有感覺到。
是喜歡過,不是喜歡,是已經過了。
不管是大人還是小孩,都很清楚的知道,過去了,就回不來了。
再也回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