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穿成山裏漢的小醫妻 >第1145章:父子(2)
      禪房裏只剩下司馬厭和解苗主僕兩人。

      解苗幾次都想開口,但又閉上嘴。

      不知過了多久,司馬厭忽然開口:“你想說什麼就說吧,不用吞吞吐吐。”

      解苗遲疑再三才開口。

      “陛下,您後悔過嗎?”

      司馬厭偏頭看向他。

      這個問題不止一次地出現過。

      顧斐問過一遍,寧王問過一遍,如今解苗又問了一遍。

      此時若換成是別人問這個問題,司馬厭肯定是要生疑的,但解苗不一樣。

      解苗雖是太監,可他輩分高資歷深,先帝還只是太子的時候,解苗就已經在宮中當差,後來陰差陽錯被分派到了太子身邊,待太子登基,他被升職成了內侍總管。

      先帝去世,司馬厭繼承皇位,解苗仍舊是內侍總管。

      他先後侍奉兩位天子,始終保持着少說多做、嚴謹細緻的風格,在宮中積攢下了很深的威望。

      即便是在顧崢權傾朝野的特殊時期,解苗依舊只聽司馬厭一人的話,其忠心不容置疑。

      不管是司馬厭,亦或是顏太后,都對他很信任。

      司馬厭知道他不會無緣無故問出這種話,遂反問道:“你說的後悔,是指哪方面?”

      解苗說:“當年您下令凌遲處死顧崢,時至今日,可曾後悔過?”

      “沒有。”

      不管別人問多少遍,司馬厭都不會改變自己的回答。

      他不後悔。

      解苗不再說話。

      司馬厭從他的眼中看出了很多種情緒,忍不住問道:“你爲什麼會突然問這個?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着我?”

      解苗跪了下去:“奴才有罪。”

      見狀,司馬厭確定他的確是有事瞞着自己,便沒有動,而是等着他自己把事情交代清楚。

      解苗先是磕了三個頭,然後才從袖中抽出一封信函。

      他將信函雙手奉上。

      “這是顧崢生前交給我的信函,他說,若是他哪天不幸死了,就讓我把這封信交給您。原本這封信在十年前就該交給您的,可我擔心這是顧崢的詭計,就一直瞞着沒把這封信拿出來,奴才有罪,請陛下責罰。”

      司馬厭很意外。

      他完全沒想到顧崢居然會給自己留下一封信。

      他看着面前的信函,由於過去了很多年,信封的邊角已經起了毛邊。

      “你看過這封信嗎?”

      解苗說沒有。

      司馬厭伸出手,接過信函。

      信函的封口處依舊完好無損,顯然是沒有被人拆開過。

      信封上有一行小字——

      陛下親啓

      這的確是顧崢的筆跡。

      南楚三大書法家,顧崢也是其中之一。

      只可惜,他太早地死了,連帶着他的墨寶也成了絕品。

      司馬厭盯着那四個小字看了好一會兒,那些塵封多年的記憶隨之浮現心頭。

      當年他還是皇子的時候,他和很多同齡的小孩一樣,非常渴望父愛。

      他努力學習,認真完成老師交代的功課,竭盡全力表現自己的聰明才智,希望以此得到父皇的關注。

      結果換來的,卻是兄弟們肆無忌憚的嘲笑的欺負。

      他們罵他是野種,嘲笑他出身卑賤,上不得檯面。

      司馬厭的母親只是個普通宮女,只因碰巧被喝醉的先帝臨幸了一晚,就幸運地懷上了孩子。

      他的出生只是個意外,先帝無論是對他還是對他的母親,都沒有任何感情。

      因此無論他做得再多,先帝都不曾多看他一眼。

      就連給他取的名字,都是一個厭字。

      厭,不就是討厭的意思嗎?

      從他得到這個名字的那一天開始,就註定他這輩子就算再怎麼努力,也不會得到別人的認同。

      直到,顧崢的出現。

      他是第一個誇獎司馬厭的人。

      “三皇子的字寫得不錯,人也乖巧懂事,是個好孩子。”

      就是這麼一句再普通不過的誇獎,讓司馬厭一直記到了現在。

      那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得到肯定。

      當時還只是孩子的司馬厭非常興奮,他每天花費大量時間練字是有效果的,有人肯定了他的成果,他並不是真的一無是處!

      從那以後,顧崢每次進宮,都會幫忙指點他的功課。

      雖然司馬厭有和其他皇子們一起在國子監上課,但因爲出身太低的緣故,他總是會被人有意無意地忽略,無論他學得怎麼樣,老師們都不怎麼在意,這導致他有些地方不懂卻又沒法問。

      有了顧崢的指點後,司馬厭埋在心裏的那些疑問終於找到了諮詢的對象,他爲此開心了很久。

      有一次,顧崢照例進宮面聖,辦完正事後,他特意繞道去找三皇子司馬厭。

      司馬厭那時候剛從國子監回來,途中被兩個兄長揍了一頓,顧崢找到他的時候,他正躲在御花園的假山洞裏偷偷地哭。

      顧崢沒有安慰他,而是嚴肅地教育他。

      “如果你不想被欺負,就得努力讓自己變得更強大。”

      司馬厭眼淚汪汪地問道:“怎麼才能變得更強大?”

      顧崢拍了拍他單薄的肩膀:“先從練武開始吧,你這身子骨太弱了,得好好練一練。”

      從那以後,顧崢只要一有空,就會親自教導司馬厭練習騎射武功。

      司馬厭的身體一天天變得強健有力,再被人欺負的時候,他終於不用再被動地捱打,別人打他,他就打回去,就算被人打得滿身是傷,他也要從對方身上咬下一塊肉來。

      幾次下來,大皇子和二皇子知道他不好惹了,便不再敢輕易招惹他。

      這讓他的日子變得清淨了許多。

      後來先帝去世,顧崢力排衆議將司馬厭推上皇位。

      司馬厭登基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認顧崢爲義父。

      所有人都認爲是年幼的帝君迫於顧崢手中的權勢,不得不低頭認他做義父。

      可只有司馬厭知道,他其實是真心實意把顧崢當成父親的。

      想到這裏,司馬厭的心情忽然變得很沉重。

      他無比珍惜這份得來不易的父子情份,可顧崢卻只想利用他獲得更多的權勢,他在顧崢的眼裏,就只是一個有利用價值的傀儡而已。

      見他許久未動,解苗小心翼翼地問道:“您要看這封信嗎?要不還是直接燒了吧?”

      反正人都已經死了,這封信看不看都不重要了。

      司馬厭仍舊沒有說話。

      他緩慢地拆開信封,從中抽出一張薄薄的宣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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