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佟愣愣看着那個碩大的果籃，一時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助理扯了一個歉意笑容，解釋：“鄭總他很忙，聽說老先生和老太太病倒了，讓我代他麻利過來看望兩位老人家。”
小佟半垂着眼眸，低聲：“麻煩跟他說一聲謝謝……也謝謝你。”
助理放下果籃，從口袋裏取出一個薄薄的信封畢恭畢敬遞上。
“這是鄭總拜託我轉送給你的。他說，希望老人家早日康復出院。”
小佟看着眼前連一個姓名都沒有的空白信封，沒動彈，也沒說話。
助理有些尷尬，扯了一個討好笑容。
“你就收下吧。這是鄭總送給兩位老人家的一點小心意。”
小佟正遲疑要不要接——旁邊的佟興源迫不及待奪了過去。
“行了！我幫你收下！”他不耐煩揮揮手：“我們收下了，你可以走了。”
助理禮貌涵養微笑，頷首正要退出去，不料卻被佟興源拉住了。
他繃着臉，趾高氣揚翹了翹下巴。
“你回去告訴鄭多多！他跟我姐離婚的事沒那麼簡單！我一定替我姐——”
“住口！”小佟冷喝打斷他，沉聲：“我和他的事輪不到你？插手！滾！滾遠點兒！”
佟興源撇撇嘴，翻了一個大白眼，靠坐在沙發上，抖着二郎腿沒再開口。
小佟微微一笑，道：“再見，你慢走。”
助理匆匆離開了。
小佟將門關上。
佟興源扯開信封，很快拿到一張儲蓄卡，上頭寫着“十萬，沒密碼”五個字。
“切！就十萬塊？！十萬！？呵呵！他鄭多多竟拿得出手？！瞧不起誰啊？！”
小佟一把將儲蓄卡奪了過去，冷眼瞪了瞪他。
“這是他送給爸媽的，不是給你的！”
佟興源仍一副憤憤不平的模樣，嚷嚷：“他鄭多多怎麼說也是堂堂上市集團的大總裁，岳父岳母出事住院，就給十萬塊？十萬哎！算哪門子的心意！？打發乞丐也沒這麼打發的！怎麼不摳死他算了！”
“離婚協議書我早就簽了。”小佟表情冷淡收起那張卡，低聲：“他也已經簽了，只差領一份離婚證罷了。我跟他不是夫妻，爸媽就跟他沒什麼關係。前岳父岳母而已，哪怕他不管不顧，也不會有人說他做得不對。他能派人來一趟，已經算很有心了。”
這是實話，而且是大實話。
夫妻之間本來就是如此奇特的一種關係。也許是毫無關係的陌生人，談情說愛做了最親密的一對伴侶。共享生活，共享財富，共享家庭裏的點點滴滴。
他的親人朋友，成了她的親朋好友。
她的親人朋友，成了他的親朋好友。
倘若繼續保持關係，兩家人便是最親近的親人，喊着毫無血緣關係的長輩最親密的稱呼。
一招斷了關係，感情破裂了，家拆了，財富分了，本來用最親密稱呼喊着的“親人”，瞬間又變回毫無血緣關係的人。
他聽聞前岳父岳母病倒，派人來慰問送上心意，已經是頗難得。
他能做到這般，她已經得真心實意道一聲謝。
佟興源皺眉氣惱嚷嚷：“你別被人家一點小恩小惠就給收買了！離婚的事情還沒完！協議籤啥籤？誰讓你籤的？幾十億說沒就沒——哪能就那麼輕易簽字！他擺了咱們一道，隨便丟點兒小錢就想打發咱們——想都不用想！門兒都沒有！”
“你閉嘴！”小佟冷眼瞥他，道：“這是我跟他之間的事，輪不到你來多嘴！我已經解釋過了！早在我認識他之前，那些股份他就壓根沒要，只是形式般記在他的名下。協議作廢，股份就不歸他了。不歸他的東西，我要怎麼分？”
說到這裏，她心累看向躺在牀上的兩位老人。
“如果不是因爲你掏空了家，掏空了我的儲蓄卡，我一分錢都不敢要他的。幾十億，說起來再誘人，再動心，可婚姻是我自己毀的，家也是我毀的——哪怕真的有幾十億，我也沒臉去拿。”
佟興源聽得一陣焦心，哀求道：“姐！我的大姐！你別隻爲你的臉皮想啊！你得爲我想想啊！我現在欠着好幾千萬的網貸，一天就是好幾十萬的利息！我一天不還，數字就一個勁兒猛漲。我單位怎麼辦？我女朋友小章怎麼辦？”
“滾！”小佟冷聲罵：“你自個闖下的禍，你自個去應對！從今天開始，以後不許你在爸媽面前說起這些。你說一次，我就趕你一次，罵你一次！你如果是真男人，你就敢作敢當自己去面對！”
佟興源哭喪着臉，低喃：“我……我怎麼面對……就算把我給賣了，噶腰子，剁手跺腳，挖心挖肺挖膽啥的，也值不了幾千萬啊。”
“那你賭什麼？”小佟冷笑：“你再肆意豪賭的時候，你想過你口袋裏有幾個錢沒有？你爲辛辛苦苦養你二三十年的父母想過沒有？你爲我想過沒有？這些年我勸過你幾回了，那一次不是我幫你填上窟窿，你再三保證不會再去賭，甚至連誓言都發過好幾回。你偏偏死性不改！爸被你害得中風，媽也跟着病倒。現在我們這個家名存實亡，遲早得散。你是作繭自縛，自己非要去作死，怨不得誰。從今日起，我只會管爸媽，不會再管你了。”
她對這個弟弟已經徹底死心了。
以前她總以爲他會悔改，會改變，偷偷摸摸幫他填窟窿，幫他瞞着家裏的爸媽。
誰知他一次比一次過分，每次都哀求痛哭說他不敢了，誰知下一次還有下一次，總會有下一次。
直到這一次瞞不住，爸媽也最終知情，一箇中風倒下昏迷不醒，一個病痛纏身跟着倒下。
雙親病倒，作爲女兒的她不能不管。至於這個弟弟，她已經沒能力管了，心累，也徹底死心了。
“姐！大姐！”佟興源噗通一聲跪在她面前，抱住她的大腿，哭喊：“你——你別這樣啊！我是弟弟！是你的親弟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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