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量的功夫，顧墨沉已經放下了顧謹騫。晃了晃孩子把他叫醒，然後是輕車熟路的換鞋，脫衣服，顧謹騫去機場前已經洗了澡，此刻單單需要帶他去刷牙、擦臉。
顧墨沉擺弄小孩的動作熟練，偏偏男人下手是無意識地重，孩子的臉直接被毛衣蹭紅。碰巧顧謹騫向來就是個心大的，攤着小手小腳，任爸爸伺候自己。
他看起來很活潑，只是在整個過程依舊沒說話，到了必要交流的時候，纔打着自創手語和爸爸交流。
顧墨沉格外仔細擦完他的臉，再拿機器人毛巾順便擦了擦胖脖子，最後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了兒子，說“哦，你說你不想摟着變形金剛睡”
顧謹騫拼命地擺着手，認真地把自己的意思比劃出來。顧墨沉平時能看得懂他的動作，此刻卻三番四次會錯意，是想借機逼兒子說話。可惜，這招在今晚不好使。
顧謹騫發現家裏跟來一個陌生又沉默的女人，他雖然不膽小，但不喜歡陌生人，因此完全不肯開口，來回地跟爸爸比劃。最後被逼急，顧謹騫終於很輕很輕地用鼻音說了聲“爸爸”，眨眨眼睛，開始迅速地往外冒眼淚。顧墨沉無奈地重新拿起毛巾，壓着兒子的整張臉，“別哭了，胖子。男子漢大丈夫，有淚不輕彈。”
眼角略微一瞥，蘇洛從進門後就束手束腳地和她兩個行李站着，整個過程中都像幽靈，也看不清她神情。
直等到顧墨沉要抱着兒子走進睡房，才無聲地跟上來，聲音有些沙啞。“墨沉，我今晚能跟着他睡嗎”懇求的語氣。
顧墨沉看了她一眼，點點頭，把顧謹騫的手交給了她。因爲旅途的半醒半睡和時差，當天夜裏，蘇洛也是預料中的沒有閤眼。她在窗外影影昭昭而來的微光中，凝視着顧謹騫的睡顏。
顧謹騫呼吸的聲音依舊很輕，這孩子長相個性都和她南轅北轍，是個隨和脾氣。剛開始得知自己要和陌生女人睡覺，顧謹騫也只是擡頭瞅了瞅她，胖鼓鼓的臉一半不理解，一半很警惕。
兒童房沒有獨自浴室，她匆匆地在另一個房間裏洗漱。小朋友花費不少功夫，用小汽車、變形金剛和枕頭在大牀中間堆了個壁壘，是要各睡各邊的意思。
等到她走出來，這個大自然的小搬運工已經疲勞地睡過去。江子燕沒怎麼費心地看那堆得高高的玩具牆，徑自走到何智堯那一側，把孩子輕輕地推進被子裏。
方纔聽到孩子被他爸爸不客氣稱呼爲“胖子”，這孩子確實不負虛名。很淺的雙眼皮，臉頰都是肉，沉睡時習慣地揪着被梢。她還沒來得及對顧謹騫進行自我介紹。
“我回來啦。”蘇洛輕聲說，慢慢地摩挲着他的小手，“媽媽回來啦。”兒童房間中安靜一片，她想到之前誤會孩子是啞巴，便覺胸口處微痛。真不知道當時爲什麼這麼想，更不知道自己爲什麼這麼說，大腦好像瞬間就傻掉了。只是在當時，她發現了顧謹騫的異常，一時間心裏有些亂。
第六百二十八章
孩子是個技術活。育兒專家口沫橫飛介紹的親力親爲的教育模式，落實到實踐上無非是一個固定框子。
工作日，清晨五點。顧墨沉起牀、運動，開啓把兒子喚醒並運送到幼兒園的流程。當然，還要親自準備果腹的食物，大人是黑咖啡加兩片吐司，而兒子是冷牛奶加穀物早餐。附帶每人一個水煮蛋，三個小西紅柿外加兩片生菜葉子。
蘇洛謝絕了他的咖啡，坐在旁邊啜着清水。她初來乍到，不想輕率作出女主人姿態去擾亂別人的習慣生活，因此旁觀爲主，暗自記住父子兩人的喜好。
清晨時間倉促，顧墨沉的動作井然有序，顧謹騫昨晚睡得晚，喫早餐時候眯着眼睛，臨走前依舊是顧墨沉爲他穿衣穿鞋。
她幫不上什麼忙，剛想手快地把桌面上用過的餐具收到池子裏，就聽到顧墨沉制止“家裏有洗碗機，你什麼也不需要做。”
蘇洛訕訕地收手，隨後他把一切妥帖整理完畢，推着軟綿綿的顧謹騫往前走。
“洛洛，你今天有什麼安排”顧墨沉停下腳步等她回話，顯然思考應該爲她留下點什麼，顧謹騫也擡頭安靜望着她。蘇洛略微感到些不適應，更被那種無聲趕時間的狀態影響。她笑着擺擺手說“你倆還是先走吧。”
顧墨沉皺着眉，看着蘇洛道，“你一個人在家沒有問題嗎”
“沒有問題的。”蘇洛揚起一抹微笑，對着顧墨沉和顧謹騫擺了一擺手道。
顧墨沉看了她一會兒，終是沒有再說什麼，牽着顧謹騫的手出了房門。
一分鐘以後，人去樓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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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還沒有亮透，雲層是硬邦邦的灰色。蘇洛走過去拉上輕紗窗簾，越發覺得公寓過分空曠起來，她彎腰研究了會那洗碗機，略微清潔了桌面衛生，回到了顧墨沉昨晚幫她收拾好的客房。
淺白色埃及棉牀單厚實又平滑，蘇洛強迫性地伸手撫平上面唯一一道的摺痕，忽地想到了剛纔忘記問的重要問題她還不知道此處的地址。
昨日纔剛回國，一切依舊是兵荒馬亂。也許她今日應該休息片刻，再做他計。但失憶前後的蘇洛都不喜歡無所事事。她望着牆角的行李箱出了片刻的神，隨後取了些美元放在包裏，略微梳洗後走出門。
顧墨沉工作到中午的時候，接姐姐顧涴清的電話。“蘇洛回來了”語氣依舊親熱。“你和蘇洛，小九晚上回家喫飯吧。我們一家人好久都沒有聚在一起了。”顧涴清囑咐着顧墨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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