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爲何，他的嗓子有些發乾。
作爲鎮海武館的館主，徐海龍經歷過許多風浪，絕非膽小之輩。
恰恰相反，他膽大包天，否則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與白鷹聯邦遠東情報處勾結，悍然襲擊武盟分部。
但是，此時此刻，徐海龍心裏卻破天荒的生出了恐懼。
因爲他知道面前這人是誰。
炎黃武術界年輕一代最強者，鎮國武聖杜懷真的接班人，最年輕的丹勁大宗師，現任武盟之主。
每一個頭銜，都堪稱如雷貫耳。
徐海龍心潮起伏，久久無法平息。
沉默良久，他忽然仰起腦袋，用乾澀沙啞的嗓音問道：“您就是林重閣下？”
“是我。”
站在徐海龍面前的身影坦然承認。
內心最後一絲僥倖徹底破滅，徐海龍的表情瞬間變得複雜無比，半是絕望，半是懊悔，還有隱約的解脫釋然。
他閉上雙眼，擺出一副破罐破摔的架勢：“殺了我吧，我沒什麼好說的。”
站在林重旁邊的範榮明聞言，不禁眼神微冷。
“盟主，請讓屬下用刑。”
範榮明忽然轉身，朝林重抱拳道：“此人的脾氣又臭又硬，不讓他喫點苦頭，恐怕他不會乖乖配合。”
林重擺手道：“沒必要。”
否決範榮明的提議後，林重又向徐海龍看了一眼：“扶起他。”
宗越等近衛立即依言而行，將躺在地上的徐海龍扶起。
徐海龍眼皮動了動，不過仍未睜開，頗有點視死如歸的樣子。
林重平靜道：“徐館主，對於襲擊武盟的指控，你是否承認？如果你不承認，我願意給你自辯的機會。”
徐海龍身體微微一震。
從林重這句話中，他聽出了許多東西。
首先，雖然武盟抓住了他，但是似乎並沒有找到相關證據，否則早就嚴刑逼供了，根本不需要浪費時間和口水。
其次，他所掌握的情報，比如程艾倫的藏身之處，以及同夥的名單，對武盟而言，顯然極有價值。
最後，面前這位武盟之主，並不像傳聞中那麼神通廣大，雖然帶給他沉重的壓力，卻不至於令他精神崩潰。
徐海龍的心思再次活絡起來。
螻蟻尚且偷生，更何況像他這樣的武道強者？
好不容易學得一身本事，擁有享之不盡的榮華富貴，豈肯白白丟掉大好性命？
束手待斃，是因爲沒有希望。
現在有了希望，他當然要搏一把。
念及此處，徐海龍終於緩緩張開眼睛，壓下畏縮的情緒，勇敢與林重對視，斬釘截鐵道：“我不承認！”
“我不明白宋副院主爲什麼抓我，海龍武館一向奉公守法，按時納稅，從來沒有做過任何危害社會的事，而我本人也安分守己，樂善好施，在碧港城武術界有口皆碑，到頭來卻遭受如此粗暴蠻橫的對待。”
說到這裏，徐海龍加重語氣：“我請求盟主閣下主持公道，還我清白！”
在求生欲的刺激下，徐海龍語速飛快，並且思維清晰，一席話說得擲地有聲，充滿強烈的感染力。
立於一旁的範榮明大開眼界。
安分守己，樂善好施？
騙鬼呢！
範榮明深吸口氣，垂在腰側的雙手不知不覺握緊，心底生出一股把徐海龍砸死的衝動。
聽完徐海龍的講述，林重陷入沉默。
過了大概七八秒，林重忽然展顏一笑，眼中卻殊無半點笑意。
他波瀾不驚地對扶着徐海龍的兩名近衛道：“扔下去。”
“是！”
那兩名近衛躬身領命，隨即一左一右，挾着徐海龍走向天台邊緣。
此刻他們位於一幢摩天大樓頂端，距離地面少說也有兩百多米，從這麼高的地方掉下去，哪怕徐海龍渾身鐵打，也要死無全屍。
眼看離天台邊緣越來越近，徐海龍不由大驚失色。
徐海龍萬萬沒想到，林重竟然不按常理出牌，剛剛給了他活命的希望，下一刻又親手把希望掐滅。
這個世界上，最殘忍的事莫過於此。
徐海龍原本以爲自己做好了死亡的準備，可當死亡真正來臨時，他才發現自己想錯了。
大錯特錯。
千古艱難惟一死。
古往今來，又有幾個英雄豪傑，能夠真正的勘破生死呢？
或許真的有人能夠置生死於度外，但其中肯定不包括徐海龍。
“放開我，放開我！”
徐海龍忍不住拼命掙扎起來。
他是化勁宗師，力大無窮，雖然被卸掉了關節，但也不是兩個近衛能控制得住的，很快便掉在了地上。
那兩個近衛累得滿頭大汗，氣喘吁吁。
範榮明看不下去了，大步走到徐海龍身邊，手臂一伸，輕描淡寫的將他從地上提起，作勢欲扔。
“等等！等等！”
徐海龍滿臉恐懼之色，一疊聲道：“我有話要說，我還有話要說，林盟主，求求您再給我一次機會！”
範榮明朝林重投去徵詢的眼神。
林重微微頷首。
於是範榮明收回手臂，讓徐海龍靠牆而坐，冷冷道：“徐館主，機會來之不易，希望你好好珍惜，如果再像之前那樣顛倒黑白，信口開河，明年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明白，明白。”
徐海龍餘悸未消，點頭如搗蒜：“我願意交代，我什麼都願意交代！”
“第一個問題，你是否參與過針對武盟駐碧港城分部的襲擊？”範榮明單刀直入地問道。
“是的。”
徐海龍低下頭，神態充滿悔恨：“我豬油蒙了心，被糖衣炮彈給腐蝕了，才犯下那種不可彌補的大錯。”
範榮明看了林重一眼。
林重面無表情，只是用手勢示意範榮明繼續問。
“幕後主謀是誰？”
範榮明得到許可，精神一振，語氣變得嚴厲了幾分。
“是白鷹聯邦遠東情報處。”
徐海龍不敢隱瞞，當即把自己知曉的情況和盤托出：“我其實早就跟遠東情報處有聯繫，前段時間，一個叫程艾倫的男人找到我，他聲稱要給武盟一點教訓，並保證事成之後，支付一筆可觀的報酬，我當時沒多想就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