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華君冷冷一笑,道:“這個世界上,沒有永恆的朋友,也沒有永恆的敵人,只有永恆的利益,我相信以林盟主的胸襟氣概,願意包容真武門曾經犯下的錯。”
說到這裏,裴華君話鋒一變,圖窮匕見:“可是,你敢賭嗎?你敢冒着身敗名裂的風險,得罪我們嗎?如果你那麼做了,我保證,從今往後,京城再無你的立足之處!”
一席話講完,傅輕候的臉已經變成了鐵青色。
他沒想到,裴華君竟然反過來威脅自己。
偏偏他還不能無視對方的威脅。
直到這個時候,傅輕候才終於明白了,什麼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缺少武盟的支持,僅憑他一人,絕無可能跟真武門相抗衡,那樣和以卵擊石沒什麼區別。
“裴長老,你誤會了,我只是開個玩笑而已。”
最終,傅輕候選擇了唾面自乾,因爲他承擔不起得罪真武門的代價:“你放心,我保證守口如瓶。”
“希望如此。”
裴華君不鹹不淡地回了句:“傅先生,如果沒有其他事,我先掛了,今天要招待林盟主,大家都很忙。”
“好,好,你先忙,以後再聊。”
通話纔剛結束,傅輕候就直接摔了手機。
“砰!”
價值不菲的手機在地上摔得粉身碎骨,零件亂飛。
傅輕候雙眼通紅,鼻孔喘着粗氣,如同一頭髮怒的公牛,咬牙切齒地低語:“老匹夫,你怎敢如此對我!”
外面的賀融聽到動靜,走進房間問道:“傅兄,發生什麼事了?”
聽見腳步聲,傅輕候迅速轉過身體,同時控制情緒,防止被賀融看到自己的失態。
他很清楚,越是失意之時,越要表現得從容鎮定,萬萬不能氣急敗壞,否則就真的喪失人心了。
賀融盯着傅輕候的背影,眼中閃過一絲驚疑。
由於離得太遠,他其實並未聽到傅輕候和裴華君交談的內容,但是地上摔碎的手機,卻已經透露出了許多信息。
傅輕候當然不會告訴賀融自己差點和真武門鬧翻,深吸口氣,偏頭看着對方道:“有個壞消息。”
賀融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連忙追問:“什麼壞消息?”
傅輕候一臉沉重道:“真武門恐怕要放棄我們。”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是此刻得到傅輕候的親口確認,賀融仍舊大驚失色:“怎麼會?爲什麼啊?”
“真武門想和林重化干戈爲玉帛,我們這些人都是棄子。”
傅輕候眉宇間佈滿陰霾,這一次倒不是在演戲:“我剛剛給裴華君打電話,他親口告訴我,世上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而且還反過來威脅我們,不准我們向外界透露半個字,否則就是跟真武門爲敵。”
賀融張了張嘴,卻沒發出半點聲音。
他和傅輕候一樣,把東山再起的希望寄託在真武門身上,所以受到的打擊同樣巨大,幾乎可以說是萬念俱灰。
過了好半晌,賀融纔有氣無力道:“那......我們到頭來,只是白忙一場?”
“我記得,當初是傅兄提出與真武門合作的吧?”
賀融低垂着腦袋,語氣平靜得有些異常:“傅兄曾經拍胸膛向我們保證,一定能讓我們獲得豐厚的回報,可現在呢?現在傅兄還有什麼話說?”
“你的意思是怪我咯?”
傅輕候聞言臉色一沉,目光變得十分冷漠:“我可沒有逼你看林重不順眼,也沒逼你跟他唱反調!”
面對傅輕候的反問,賀融選擇了沉默。
然而,在這種沉默中,氣氛不可避免地僵硬起來。
兩人之間,彷彿多了一條看不見的裂痕。
“賀兄,值此艱難之際,我們更應同舟共濟,互相埋怨毫無必要,也沒任何好處。”
傅輕候稍微放緩語氣,誠懇道:“你失去了很多東西,我又何嘗不是?甚至,我比你失去的更多。”
賀融似乎變成了啞巴,既不贊同,也不否認。
傅輕候意識到自己必須說些什麼挽回對方,不然肯定會離心離德,於是復又主動示好:“相信我,我一定能替咱們找到新的出路。”
“讓我想想吧,我的心很亂。”
賀融終於開口了,嗓音沙啞,充滿頹唐之感:“目前這個結果,和我想象的相差太遠,我要認真考慮一下以後該怎麼做。”
說完,賀融徑直轉身離開。
傅輕候擡了擡手,想要挽留,可又不知如何開口,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對方走遠。
賀融走出武館沒多遠,就碰到急匆匆趕過來的王叔夜和顏凌。
兩人見賀融神情灰敗,萎靡不振,如同霜打的茄子,頓時都大感不妙。
“賀兄,不是有事要商量麼?我們還沒到,你怎麼就提前走了?”顏凌拉住賀融的胳膊,急聲問道。
“商量?商量個屁!”
賀融爆了句粗口:“我算是看清楚了,靠誰都不如靠自己!”
王叔夜眉毛微微一皺:“不是你喊我們來的嗎?”
“我錯了,我不該浪費你們的時間,哪來的回哪去吧。”
賀融掙脫顏凌的手掌,滿臉不耐煩。
“能不能好好說話?”
顏凌身體一晃,擋在賀融前進路線上:“至少你先告訴我們究竟發生了什麼吧?”
“很簡單,真武門打算跟那個姓林的傢伙和好,所以把我們像扔垃圾一樣扔了,我們以後就是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孤魂野鬼。”賀融沒好氣道。
王叔夜和顏凌面面相覷,都有些不敢置信。
可直覺告訴他們,賀融並未撒謊。
因爲賀融沒有欺騙他們的理由。
“怎麼可能呢?真武門不是說姓林的小子不配領導武盟嗎?現在又要跟他和好?開玩笑呢?那我們算啥?我們做的那些事又算什麼?”
顏凌忍不住喃喃自語。
“我們算啥?”
賀融切齒冷笑:“在他們眼裏,我們啥都不算!就是個屁!”